编译 | 朱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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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末的一天，76岁的艾哈迈德亲王（Prince Ahmed bin Abdulaziz）借着夜色的掩护，乘坐飞机回到故土。他离开利雅得，已有两个月零15天了。作为沙特国王老萨勒曼硕果仅存的亲弟弟，出门在外，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可他似乎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那位权势煊赫的亲侄子——小萨勒曼王储——的反感，不仅在2017年极力反对后者成为王储，这一次旅居伦敦期间，还被目睹与抗议人群“亲切交谈”，对当前沙特的领导集团大肆批评了一番。

而他此次匆忙回国，似乎在无形中映证了人们心中丛生的疑窦：沙特王室，怕是要变天了。

76岁的艾哈迈德亲王是沙特现任国王老萨勒曼的亲弟弟，也被视为接替小萨勒曼王储的最可能人选。（网络图）

那个向来不合艾哈迈德亲王心意的侄子，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自10月2日异见记者卡舒吉在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内“被消失”后，小萨勒曼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沙特先是否认与卡舒吉失踪的一切关联，后来又勉强承认“审讯中误杀”。可渐渐地，越来越多内情昭之于众，凶残的虐杀、分尸细节不断公开，沙特左支右绌，不得不扯下遮羞布，接受各方谴责。尽管小萨勒曼仍兀自强撑，试图撇清自己的干系，可证据历历在目，桩桩件件，全都表明他早就知情，甚至就是幕后主使。从“改革家”到“刽子手”，小萨勒曼的国际声誉一落千丈。

而据路透社11月20日报道，沙特“支持者同盟”内部也冒出杂音：换了他吧，不要让他成为下一任国王。

10月2日，沙特异见记者在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中被杀。（网络图）

这个声音不属于现任国王老萨勒曼。小萨勒曼不管闯下多大的祸，都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是他精挑细选的接班人。事实上，他甚至顶着舆论的风口浪尖，给儿子公开“站台”——11月20日，他在年度讲话中对32岁的王储大加赞赏，称他专注于发展沙特青年的能力，创造了更多就业岗位，却决口不提卡舒吉之死，简直是对“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完美演绎。他还表示对沙特的司法系统非常满意，而后者，在上周刚刚宣布，小萨勒曼对卡舒吉案毫不知情。

特朗普大概也没这么想。尽管参议院里的共和党人与民主党人难得同气连枝，都在敦促他放弃对小萨勒曼的支持，但他硬是顶住了压力。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0日报道，特朗普当天誓言美国仍是沙特的“坚定伙伴”，不会取消与其签订的军事合约，还在白宫发布的声明稿中表示，“王储没准真地不知情”。他似乎很抗拒中央情报局（CIA）的判断，先是拒听卡舒吉遇害录音，又称CIA的报告“不成熟”——CIA在其中认为，小萨勒曼就是卡舒吉之死的始作俑者。

特朗普在卡舒吉一案中态度模糊，并于11月20日誓言美国仍是沙特的“坚定伙伴”，不会取消与其签订的军事合约。（网络图）

可即使父亲和盟友都没打算和自己过不去，小萨勒曼的王储之位，也未必能坐得安稳。路透社从3位内部人士处得知，沙特王室的不少成员都在暗中筹划着，让小萨勒曼当国王的梦落空。指望老萨勒曼突然性情大变对儿子心生厌弃，想必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打算从继承顺序上动脑筋：等到老国王去世的那一刻，让艾哈迈德亲王直接上位。

之所以可以如此操作，是因为沙特独特的王室结构。与欧洲的君主制不同，在沙特，王位并非自动从父亲传递给儿子，还得经过“效忠委员会”的批准才行。这个委员会里共有34人，个个都家世显赫，来自王室的某一个分支，艾哈迈德亲王也是其中一员。

沙特国王老萨勒曼（左）和王储小萨勒曼（右）。（网络图）

小萨勒曼尚未成为王储之时，就有包括艾哈迈德在内的3名委员表示反对；一朝登临王储之位，行事高调的小萨勒曼让他们更为不满——王储独掌大权，王室却日渐式微，不少王室成员都被排挤到了极其边缘化的位置，他还以反腐为名，整垮了几十名王子，被羞辱者有之，被拘禁者有之，被抄家者有之。可反观他自己，买起宫殿来挥霍无度，一艘游艇就要5亿美元，还曾出于“斗气”，以4.5亿美元的天价拍下并不需要的达·芬奇画作。“穷奢极欲”四字，可谓当之无愧。

消息人士告诉路透社，王室成员们相信，艾哈迈德亲王是比小萨勒曼好得多的选择——亲王会延续小萨勒曼既行的社会和经济改革，保持政权的平稳过渡；亲王还能重振家族内部的团结。他们还认为，即使是被小萨勒曼完全掌控的安保和情报部门，也不会因为国王易主而生出叛乱之心，因为他们的效忠对象并非王储一人，而是整个王室本身。

2017年，小萨勒曼王储以4.5亿美元的天价拍下达·芬奇名画《救世主》。（网络图）

路透社得到的更多消息显示，或许就连美国也会同意这样的安排。有高级官员透露，对于艾哈迈德亲王成为沙特王位的潜在继任者，他们没有异议。总统和小萨勒曼虽然交情甚笃，但国家利益当前，没准哪天就崩了。况且，虽然嘴上没有明说，特朗普可能已经挺不高兴——在15日曝光的一封信件中，小萨勒曼似乎有意背弃老友，敦促沙特国防部与俄罗斯接洽，寻求武器供应。

如此看来，能够矢志不渝支持小萨勒曼的，或许只剩下他的父亲，老萨勒曼国王了。可不知他若听到那个传闻，会不会改变主意——一些内部人士透露，小萨勒曼已经为父亲准备好了“安享晚年”的场所：一座位于红海之滨的宫殿，虽然崭新、奢华，却无比偏远，离最近的城市也有100公里之遥。住在那里，老国王将不得不远离一切事务。用路透社的话来说，那将是一座“金光闪闪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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