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剪刀剪出一段黑色的回忆

　　这些微型的景象只是当年的缩影，流民正如这些纸片剪出来的轮廓一样，脆弱不支，摇摇欲坠。

　　文 | 胡博

　　剪纸起源于中国，富有喜庆寓意的红色剪纸在中国是必不可少的年货。在东南亚，剪纸也渗透到当地华人的生活，它的象征意味不言而喻——喜庆、团圆和祝福。但在柬埔寨摄影师Remissa Mak的镜头下，他的剪纸却是黑色的。

　　1975年4月，5岁的Mak被迫随家人离开首都金边，逃往父亲的家乡贡布省。此时城内已经被红色高棉军队占据，耳边回响着刺耳不绝的枪声。所有人，包括妇孺伤病都毫无缘由被要求离家三日，这也就是Mak的作品——Left 3 Days的由来。

　　“枪声每响一次，我的脊柱就震颤一回。身着黑衣的士兵，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我们家整晚躲在房子里，希望情况有所好转。充满生气的首都城市突然变成了鬼城，实在是令人沮丧。”Mak说。

　　军队是城内仅有的活人，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市民。无奈之下，Mak的父亲决定次日离开，一家人就这样带着沉重的私人财物弃家而去，加入流民大军，从早到晚都在赶路。疲惫的人们不能停下来休息，因为后有荷枪实弹的士兵。饮水也成了问题，因为池塘、湖泊和运河里漂着尸体。

　　Mak的作品回避了血腥的一面，将颠沛流离的流民和耀武扬威的士兵置于烟雾的面纱后。但升腾的浓雾遮不住弱者的艰辛无奈、被破坏的城市和地面上的尸体。人们拖家带口，带着少之又少的财物，等待他们的似乎是比浓雾还看不透的结局。这些微型的景象只是当年的缩影，流民正如这些纸片剪出来的轮廓一样，脆弱不支，摇摇欲坠。

　　“跟很多柬埔寨人一样，我的一些亲人死于当局统治下的谋杀、饥饿、强制劳动和折磨。大多数活下来的人都不愿再回忆那段惨痛的经历，想都不敢想，以免带来精神伤害。因此，柬埔寨那段屠杀的历史逐渐在人们的脑海里烟消云散。”Mak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