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这便是你妹妹了!”

文丨一世不飘零

傅沉年这辈子唯一的软肋就是南妧。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终究狠不下心,只要他有南妧的半分决绝,他便可毫无忌惮。可惜,他此生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傅沉年打量着眼前的南妧,湖蓝色织锦旗袍隐隐留着外头的雪霰子,棕黄的头发在淡黄灯光底下泛着好看的光晕,唇若含朱,白皙的脸庞略略有些冻红。

南妧到底逃不了他的算计,傅沉年起身走至她面前,浅笑视她,在她耳畔轻轻吐字:“南妧,这次你又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南妧紧咬唇瓣,嘴里开始有血腥蔓延,她对不起他,可他又何曾对得住她呢?

“傅沉年,你骗我。”南妧一字一顿,俨然怒极。

傅沉年斜睇着她,把她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无喜无悲地说,“下次若要来,提前打个电话过来便是了,派人接你总比自己赶过来的好。”

南妧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明明早就知晓她会窃取药品运输线路图,故意设了局,好整以睱,看她痴痴地如同小丑一般。

“傅沉年,你还是早些杀了我的好。我恨你,你能死在战场上倒也干净,否则迟早我会亲手杀了你。”

雪势愈发大了,偶尔还能传来屋外枝丫断裂的声响。傅沉年很容易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眸色幽深:“你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南妧,我傅沉年的女人不差你一个!”

南妧被关到了苏晋军的暗牢,这里是傅沉年专门关押奸细的监牢。她想总归会进到这里,只是不曾想,会是这样的迟。地牢里阴暗不见阳光,好像往事蒙了尘一般积垢良多,南妧蜷缩在稍稍干净些的角落,展开手里揉皱的字条:渡口,扬。泪水无声无息流淌,却很巧地没有模糊一丝字迹。她沉沉地靠着墙,冰冷冰冷的,如同她的心,向死而生。

彼时,南妧方遇着傅沉年,十八岁。听着厅里的姐妹们说,十八岁,是正经姑娘最好的年华啊,可惜,她们这般命薄。想来,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十八岁的年华里傅沉年堂而皇之占据她余下的所有,她剩下的除了伤痕累累再无其他。

南妧是聪明的,信誓旦旦在司令面前主动请缨,潜入苏晋,偷取情报。司令答应她,不是因为她初生牛犊的勇气,而是因为南妧的美貌,是他所有特工里最为出色的。对于很多男人来说,美貌更能让他们卸下心里的防备。

是夜,南妧亦一夜未眠。司令立下的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特工所立功劳可重创苏晋军,便可满足其一个心愿。南妧的心愿便是与周扬结为连理,共享白头。

军阀混战,流离失所,她的家也毁于旦夕。她做过小偷、乞丐,不想被人卖入青楼,那时不过六岁,妈妈看她姿色不凡,倒也好吃好喝地供着。十岁,司令来选小妾,却带走了她,认作义女。生生羡煞好多姑娘。

她亦步亦趋跟在司令后头,进了周府。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军装皮靴的士兵挺直地站在两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心里无端升起莫名的寒意,她这条命,已经不是她做得了主的。

司令看着她,没有一丝祥和的笑意:“南妧,今后你便住在司令府了。”她诺诺地点了头。

“爹,爹。”一串欢笑声陡然打破了冰凝般的氛围,其实那天是暖的,阳光温和,疏疏落落地流泻下来。

南妧悄悄瞥着眼,一个穿着漂亮西服的男孩扑在司令的怀里。司令宠溺地把他一把抱在怀里,指着南妧说:“今后,她便是你的妹妹了。”

他走到南妧面前,笑盈盈地问:“你叫什么?我叫周扬,扬是名扬天下的扬。”

南妧支支吾吾地说:“我叫南妧。”

周扬蹙起眉:“什么妧呢?”南妧羞红了脸,她是不认得字,乱世之中,果腹尚且不易,她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去读书识字。周扬小脸一扬,“是女字的妧吧。妹妹长得这样好看,肯定是这个妧,意指,美好的女子。”

司令哈哈大笑,夸赞周扬好生聪慧。她在心里轻轻呢喃,南妧,南妧。她头一次听着自己的名字竟也这般好。

南妧总是默默地坐在小角落看着周扬。她读过,岁月静好,老夫子讲的意思一点也不好玩。她觉得,周扬能够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她的心就会静,就会好。

没有人知道司令为何白白从青楼领了个义女回来,底下的人对南妧却也恭敬,只是闲言碎语向来是不会安分的。她知晓自己的处境,也只当充耳不闻。彼时他只略高她一个头罢了,却能冲到她身前,为她挡住世界里小小的枪林弹雨。

如今,那些美好的如同前生往世的时光,终于被蝉翼绵薄的冷风吹散,南妧常常会想,她这辈子若是单单做了一回长梦倒也不是不好的。

本是情窦初生的年纪,她被司令送入特工内部。她的命运,自领入司令府,旁人艳羡的事实总有残酷不堪的一面,从此是未卜与叵测生死相随。那年她十六岁。

周扬在司令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他本是司令最疼爱的独子,却生生为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惹怒父亲。司令打开房门,用抢远指着周扬:“你是要反了!”

周扬平静淡漠:“父亲,我要进特工。”

庭院惊起鸟雀四散,抖落下的黄叶纷纷扬扬落在周扬身侧,斑斑驳驳染上丝丝血迹。那一枪只是擦破了他的皮肉,却势如破竹命地中她的心意。

大雨下了一阵渐歇渐止,初冬将临了。

司令为他指了曹副官的小女儿,他说,天下平,后成家。

他去了俄国学习军器制造。

她进了特工练就一身计谋。

颇有些许劳燕分飞的意味。

再后来,就是傅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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