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尼是誰?不僅現有的史料中查找不到隻言片語,恐怕連學界都對這一人都感到陌生。

因爲一本1942年9月再版的《金絲鳥》穆尼簽名本的傳世與《百年風華——民國名家簽名版本及信札選》,讓世人可以聞聽着它的鳴叫聲去尋找、發現穆尼。

從民國名家簽名本《金絲鳥》發現了穆尼

穆尼著《金絲鳥》封面

從民國名家簽名本《金絲鳥》發現了穆尼

《金絲鳥》中的穆尼簽名

1940年9月上海朔風書屋出版了三幕喜劇《金絲鳥》,作者穆尼。

《金絲鳥》是一部怎樣的作品?穆尼又是誰?不僅現有的史料中查找不到隻言片語,恐怕連學界都對這一人一書感到陌生。

好在這本1942年9月再版的《金絲鳥》穆尼簽名本在手,第一個問題簡單解答尚且容易。翻開書頁慢慢看去,孤女蔡瑛在父母臨終前被託付給郭維德的一個故事在書中娓娓道來。郭是個老頑固,他把蔡瑛當作獨佔的私有財產,不是跟在後面監視她,就是把她關在屋子裏,不讓她與社會和外面人接觸,就像金絲籠裏的鳥。後來,蔡瑛愛上了年輕的鄰居江上雲,憑藉着聰明智慧,有情人終成眷屬。故事情節描寫得曲折多變,悲喜交加,但最終以喜劇收場。整個故事中透着熟悉感,這不正是根據法國喜劇作家莫里哀的原著改編的麼?

八十年前,那位穆尼定然是讀過莫里哀的喜劇,那麼他究竟是何身份呢?改編出這樣一部著作的人爲何會被文學史遺忘呢?越是被歲月藏起來的謎團,越能激起人的探究之心。可是,一無線索,二無片語,史海鉤沉,談何容易?

沒成想,峯迴路轉,在考證這些簽名版本的作者身份時,著名近現代文學研究學者宋遂良教授輾轉探尋到了穆尼的線索。他先是聯繫到他復旦大學的同學——新華社著名記者郭玲春。郭玲春女士年輕時曾見過穆尼。在她的印象中,穆尼先生十分敬業,也很和善,在生活中少言寡語。穆尼先生是復旦劇團當年排演話劇“紅巖”的首任導演,爲這部曾經轟動上海劇壇的佳作有所貢獻。爲了獲得更多有價值的信息,郭玲春女士又通過她的同學楊鄉女士(上海人藝著名編導楊村彬的女兒)多方打聽找到了穆尼先生的女兒汪一蘋和兒媳範雪琴,通過她們提供的有關資料及講述,我們終於對穆尼其人及其文學經歷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從民國名家簽名本《金絲鳥》發現了穆尼

穆尼(1919-1994)

穆尼,原名汪國杕,大家都稱呼他汪穆尼。1919年出生於廣州,祖籍安徽黟縣。1938年就讀於上海中法劇藝學校,與喬奇、盛婕等人同班。1940年畢業後,在上海孤島時期左翼文藝界創辦的華光戲劇專科學校(由孔另境、魯思、周貽白等人創辦,是培養戲劇人才的一所專科學校)擔任教師。他的學生中有些後來成爲知名導演、演員,如謝晉、上官雲珠等。畢業同年即出版《金絲鳥》,1942年出版作品《情焰》。新中國成立後,他於1950年任上海紅旗實驗歌舞團副團長及編導,排演過重要劇目《朝鮮人民的勝利》《中山狼》等。1953年調任上海少壯越劇團任導演,執導過《馬寡婦開店》《碧玉簪》《孔雀東南飛》等劇目。1957年轉任上海培進中學教師直至退休。穆尼還在1973年創辦了上海第一家民辦藝校——上海魯迅藝校,聘請譚正璧、趙景深爲校長和藝術顧問,聘張瑞芳、俞振飛、餘秋雨等上海文藝界專家來校授課。在此期間還幫助上海滑稽劇編劇執筆《阿Q正傳》,深受觀衆好評。1994年10月14日病逝於上海。終年75歲。

從民國名家簽名本《金絲鳥》發現了穆尼

穆尼爲上海滑稽劇編劇執筆的《阿Q正傳》

穆尼爲人正直,生性耿介,但一生坎坷。他崇尚魯迅先生,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作爲自己的座右銘。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曾遭遇不公正的對待,幸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他免於一劫。

劇藝是穆尼的愛好,亦是他畢生從事的事業。他將一生的心血傾注於戲劇創作、編導和教育事業,和古代現代戲劇文學和喜劇理論方面的研究著述上。除此之外,他還寫過不少有關孤島時期的上海文藝逸事。遺憾的是,在歷史時間的滄海中他的許多資料遺失無考,這本《金絲鳥》作品傳世,讓我們聞聽着它的鳴叫聲去尋找、發現穆尼。

發現穆尼,令我們激動且興奮,因爲這正是《百年風華——民國名家簽名版本及信札選》編纂出版的意義所在。因時代造就,或別的歷史原因、時間因素,當時的一些作家或名噪一時卻終被湮沒遺忘,或乾脆自始至終不被關注,以致現在不僅身份及生平鮮爲人知,有些甚至找不到除簽名書之外的任何痕跡。然而他們及其作品卻打着時代的烙印,自有其歷史和藝術的價值。隔着時光的長河,在歲月的這頭挖掘和研究他們的身份及在文學領域的成就,當是對近代文學的一種補充。

如果,將中國近百年現當代文學發展的成就視作一座文學豐碑,那麼對個體作者的文學經歷的挖掘研究,可視作對這座豐碑的補白和添彩,爲當下民國文學研究提供些許參考。這是必須要做的一項工作。

所以,在《百年風華——民國名家簽名版本及信札選》的編輯過程中,我們將大量精力投注到對書籍版本的研究及著作者生平簡歷的考證上。查閱大量資料檔案,尋找到哪怕一點蛛絲馬跡,也要層層抽絲剝繭,以追溯他們的文學生活軌跡。

過程有點痛苦,好在結果尚算欣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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