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德辉疑惑道:“莫非父亲想让辉儿再拉他薛贵几个绣娘。”胡德辉忙笑道:“父亲料事如神,一语猜中辉儿心事。

小说:自古以来生意场如战场,你死我活争斗不息

胡德辉走进父亲房中,见母亲正端坐床边灯下做针线儿,父亲拿着本古书在看,忙陪笑道:“始才辉儿惊扰了父母大人,望谅!”胡夫人放下手中活儿抬头笑道:“辉儿,怎又在骂刘三?他虽笨拙,对你却是一片忠心,你不该那般骂他!”胡德辉忙道:“母亲说的是,以后辉儿改!”胡夫人听了点头不语,继续做手中针线。

胡父问道:“这两日父亲看你火气大的很!是不是绣庄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儿?”胡德辉忙笑道:“父亲料事如神,一语猜中辉儿心事!”胡父叹道:“唉!为父教你多少次了!凡成大事者,荣辱不惊,临危不乱,且忌把自己的心事儿写在脸上!我儿怎就记不住,没一点长进呢!”胡德辉羞惭道:“父亲教训的是,辉儿以后定改!”胡父又问道:“绣庄究竟出了何事?为父不是已助你把木渎最大的添香绣庄打的快趴下了吗?莫非那小小的田记、王记、明芳绣庄还敢与我们德辉再争斗?”胡德辉冷笑道:“那几个弹丸小庄早不死不活王八般缩在壳里了!谅他们再不敢与我们争斗,只那添香的薛贵仍不死心,依旧与德辉争夺生意!”

胡父抚着胡须道:“我儿细细讲来!”胡德辉便将那前日苏州王福之事细说于父亲听了!胡父骂道:“我就纳了闷啦!同样的绣娘到了你胡德辉手里,怎就做不出好活儿?好好的生意愣是让你做飞了!你还骂刘三笨呢,我看还是先骂骂你自己个吧!”胡德辉挠着头儿低声道:“父亲莫生气,辉儿这两日也正想此事呢!”胡父皱眉道:“是不是你日日打骂那些绣娘?”胡德辉急道:“父亲,我怎敢打骂那些宝贝绣娘!只是辉儿深恨那些绣娘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一日也绣不出多少活儿!唉,一朵梅花儿,一只鱼眼睛儿,一片绿树叶儿,她们愣是绣啊绣啊绣了半日都绣不好!我们日日好吃好喝的侍候着,莫非就是让她们混日子不成?所以辉儿就定下规矩谁若再磨磨磨蹭蹭就扣她月钱,那些绣娘这才快了许多!”

胡夫人在旁叹气道:“我儿糊涂啊!好的绣品儿它就是磨出来的,慢工方能出细活儿,你又怎知绣娘的辛苦!那一朵梅花儿,一片绿树叶儿,一只鱼眼儿绣娘得绣多少针,得扎破手儿多少回啊!”胡父笑道:“今儿你母亲总算说对了一次,快把你那破规矩扔了!”胡德辉连连点头:“辉儿知道了,明儿去就废了它!”

胡父又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怨不得我儿生气烦恼,那添香的薛贵也欺我太甚,竟敢公然与我德辉抢单!”胡德辉也忿忿道:“父亲,薛贵这小子太欺负人,生生把这笔大生意抢了去!”胡夫人又叹道:“唉!争争抢抢何时是个头啊!难道我们就不能安安稳稳做自己个的生意吗?”胡父怒道:“糊涂!刚夸你几句就昏了脑儿迷了心性不知自个几斤几两了?自古以来生意场上如战场,你死我活,争斗不息,唯有把所有对手都打败,自己方能长久生存!”胡夫人长叹一声,没了言语!

胡父又问道:“苏州王福的单子何时交货,我儿可清楚?”胡德辉忙笑道:“辉儿一清而楚!他这批活儿要的甚急,最迟下月初十!”胡父抚着胡须沉思片刻冷笑道:“我让那添香薛贵交不成货,货儿生生砸在他手中!倘薛贵交不了货,看那王福到时唱个什么戏!”胡德辉疑惑道:“莫非父亲想让辉儿再拉他薛贵几个绣娘?不成不成!现留在那儿的绣娘都是添香慧夫人的死党,辉儿已试了多次都不成!”

胡父笑道:“为父早已知晓!别只盯着他那几个绣娘,换换脑儿!”胡德辉满脸堆笑道:“莫非我父又有妙计在胸?快教教辉儿!”胡父望了望一旁的夫人,向胡德辉摆手笑道:“我儿快附耳来!”胡德辉忙凑上来,那胡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低低说了半日。胡德辉连连点头,又竖起姆指来赞道:“父亲果然高明!”

胡夫人叹道:“唉,你们爷俩就造孽吧!也不知谁又倒霉运呢!”胡父怒斥道:“你个妇人家懂的什么?快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胡德辉忙哄母亲道:“母亲怎懂生意上的事儿?还是快和妹妹说话去吧!”说着便高声喊道:“美娘,美娘……快过来!扶着母亲去你房去!”胡夫人在旁连连叹息。

不多时,便走进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来,只见那女子窈窕身段儿,俏丽容颜儿,与那胡德辉有着五分像似,两弯秋水儿却汪着胡德辉没有的和善与聪慧,此女便是胡德辉之妹美娘也!美娘看母亲在一旁叹气儿忙问道:“母亲,是不是哥哥又惹您生气了?他呀一肚子坏水儿,我们趁早离他远远的!”胡德辉生气道:“妹妹怎么说话的?小心我的无影腿儿!”美娘仰起脸儿高声说道:“来来来,借你十个胆儿!看你敢不敢动美娘一个手指头儿!”胡德辉气的挥了挥拳头儿,胡父忙道:“辉儿,休要鲁莽!”胡德辉即转了笑脸来:“好好好,妹妹厉害!哥哥不敢惹你!快扶着母亲走吧,我和父亲还商议生意上的事儿呢!”胡夫人叹道:“美娘,眼不见心不乱,咱娘俩还是快走吧!”美娘方扶着母亲出去了!

但见那胡德辉又问道:“父亲,您就不怕薛知府薛大人吗?”胡父冷笑道:“哼,那个薛如安是个没用的清官!向来谨慎隐忍,从不敢多事,只要我儿别下太重的手儿,他必定不会伸手去管!即便真出了事儿有钱县令护着呢!”胡德辉笑赞道:“父亲说的极是!那钱益善家中一年四季的绣品都是我们德辉供着,逢年过节我们府上又有额外的孝敬,也该替我们出点力了!父亲知己知彼,深谙那孙子之道,辉儿心服口服!”胡父抚着胡须儿笑道:“我胡怀仁自幼熟读兵书,十七八岁就独自创下绣庄,纵横商海几十年,那毛头小子薛贵岂是我的对手!若非薛如安忍气吞声在任上艰难维持,苏州织造张大人卖他薛家三分面子,添香绣庄的宫廷恭奉早就是我们德辉的了!哼哼!瞧着吧,总有一日那薛家必一败涂地,被我胡怀仁踩在脚底下!我儿休要烦恼,回房安睡。明儿依计行事,老父静待我儿的佳音!”胡德辉连连点点,欢喜而退。暗暗筹划明日之事,一宿无话!

回头再表薛府之事。次日早饭后,云儿、容儿拉着含香的手儿,绿屏、春露、夏荷三个丫环簇拥着,一起往添香阁走去。走不多时便望见一株硕大的合欢树,遍身吐翠,巨伞般的绿树冠中藏着无数早起的鸟儿,啾啾啼鸣!云儿指着合欢树旁的一间抱厦笑道:“含香妹妹,这儿便是添香阁了!”含香却望着绿幽幽的合欢树满脸的欢喜,绿屏等也看住了。容儿笑道:“妹妹不知夏日里这合欢花开时有多美!红艳艳,朦朦胧胧的,就像在梦中一般!”含香笑道:“含香虽未亲见,单听姐姐这一说就已然醉了!”云儿笑道:“花开时节我们绣着绣着总是走神儿,老偷偷的跑出来看了又看,时常绣错了!因为这啊太太老骂我!”姑娘们听了都笑个不住,忽见那慧娘在添香阁门前笑道:“云儿,合欢花还未开,就已然走不动了吗?还不快带妹妹们进来!”

云儿、容儿、含香等笑着走进添香阁来,进的门来,就觉一股淡淡的香气散了来,含香忙抬头寻望,见那四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态的璎珞:有花鸟草虫的,有梅兰竹菊的,有孔雀开屏的,又有凤穿牡丹的,美轮美奂。阁中支着三四个紫红色的绣架,边上又立着几个紫红色的高柜子。那含香笑问道:“舅妈,这是什么香气儿?怎如此淡雅,如此好闻!”慧娘笑道:“想必是绣架和柜子散发的香气,它们都是上等的紫檀木做成的!”云儿、容儿笑道:“含香妹妹,姐姐怎么只闻到妹妹身上的幽香之气,怎闻不到这紫檀的香?”含香羞道:“那是姐姐们闻惯了的,妹妹却只闻到这紫檀淡雅的香味!”

慧娘笑道:“姑娘们,我们的活儿可不轻省!要想早日去狮子林游顽,每人需绣起两副‘玉兰花开’的双面绣座屏儿!”含香急道:“舅妈,含香从未绣过双面绣,舅妈快教教含香!”云儿、容儿也说道:“母亲快说说吧,我们也绣不好!”绿屏、春露、夏荷笑道:“太太就多讲讲吧,让我们也跟着学一学,开开眼儿!”慧娘笑道:“好好好,姑娘们别急,我从咱苏绣的根子讲起来,你们听了心中就有数了,绣起来必能得心应手!”姑娘们都痴痴的望着慧娘,就见那慧娘脸上笼着一层柔和、自信、欢愉的光彩,满含深情的娓娓道来:

“我们苏绣以精细雅洁而著称,苏绣的绣法多达 四十余种,比较常见的有齐针、套针、乱针、施针、接针、滚针、散套、虚实针等,变化无穷,各具特色,大多是以套针为主,绣线套接不露针迹。一件上等的绣品山水能分远近,楼阁具现深邃,人物能有瞻眺生动之情,花鸟能报绰约亲昵之态。双面绣是在单面绣的底子上幻化而来的,整个苏州会双面绣的绣庄少之又少,而能将双面绣做的出神入化的绣娘更是凤毛麟角!慧娘用八个字来描述它: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姑娘们记住双面绣的诀窍儿:

一,绣时要将线尾剪齐,从上刺下,再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线几次短针,将线尾藏没,使正反两面都不露线头。

二,绣时把针垂直,千万不能刺破反面的绣线。

三,把握好排针,按次序非常均匀地排列针脚,不能疏密不当,这样才可使两面相等。

四,藏头,就是将线尾隐藏在最后的针脚中,不能露出线头。

双面绣的制作流程是选稿、上绑、上绷架、挑线、绣制、拆绷、整烫、装裱等八个方面。姑娘们只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这些话儿,多学多练,不久的将来你们就都是咱苏州最好的绣娘了!”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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