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无意间在微博上看到龚慈恩发的自拍图，她和姜大卫同框了。美人迟暮，开了眼角的龚小姐完全不复当年的神采。大侠已老，苍苍白发配上黑框眼镜已然一派爷爷之风。

这一天正是姜大侠的生日，一时之间仿佛触碰了时光机的开关，久违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雪花神剑》这部90年代的怀旧武侠剧再次触动我的心扉。

二十年前我对这部剧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剧中玄风CP的虐恋让人欲罢不能，爱与不爱的思虑像个伪哲学命题一样久久拷打着观影少女的心。

《雪花神剑》是1997年台湾亚视出品的大型武侠剧，改编自卧龙生的《绛雪玄霜》。它在亚视日渐衰微的境遇下，被用来对抗同期TVB的《天龙八部》。因为后者的影响实在强大，在这场对抗中《雪花神剑》败了，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许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有幸的是，这两部剧都是我的最爱。

它的故事发生在南宋末年，讲述了三代魔女和武林正道的恩怨情仇。其中第二代聂小凤和罗玄的故事最为曲折动人。

聂小凤是魔女聂媚娘的女儿，聂媚娘在剧集的开篇就被武林人士合力围攻，最终一命陨天，留下遗孤小凤。罗玄是神医丹士，一心向道，终年隐居哀牢山。他天性悲悯，为了保住小凤，在众人面前立下重誓，收聂小凤为徒，并把她带回哀牢山教导感化。

小凤一天天长大，出落得娇俏动人。由于和师父朝夕相处，小凤暗生情愫。见微知著如师父，少女的天真烂漫在他心里同时也激起了层层波澜，师父开始有意疏远和冷落小凤。

而刚强执拗的小凤却更加热烈地示爱，导致矛盾激发。风雨夜小凤出走，罗玄匆忙找寻，不料被毒蛇咬伤，在罗玄定力大降的时候他们有了一夜甜蜜。后来师父陷入自责和自我的道德枷锁中，不再理睬小凤，最终导致聂小凤走上一条血洗武林的复仇之路。

聂小凤一直渴望得到师父的爱，能和师父长相厮守，她的一生都在爱的桎梏下不得解脱。而师父罗玄，明明曾经似有心动，明明在风雨之夜不小心越过师徒之界，但是醒转后绝情绝性，他一边用“坐忘”惩戒着自己，一边把这种痛苦强加给了小凤。

罗玄似有情，又无情，道无情，却本是世间最悲悯之人。他的禁欲，他的痛，他的讳莫如深的爱，使得整个剧集充满了纠缠、遗憾和悲切，经久不散。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娱乐八卦，和小伙伴们聊得最多的就是电视剧了。我们争论着罗玄是否爱小凤的问题，面红耳赤，乐此不疲。

年幼如我们，又哪里懂得什么是爱。

爱与不爱这个问题太难了，甚至比考试还要难。试卷上每题都有标准答案，而爱情的问题无人可以替我们解答。它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我的喉头，下不去，上不来，就像《雪花神剑》的主题曲里唱的“爱不了，忘不了”。

但我不会放弃求证，我深信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于是又和隔壁六七岁的妹妹探讨起了这个哲学伪命题。问来问去，妹妹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复述着电视镜头，语无伦次。

后来我仍然意难平，问过很多人，他爱她吗？人们告诉我玄是爱凤的。我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信心。

爱情仿佛来过，可是雁过无痕。我们痴痴傻傻，把自己代入剧中人，边疯魔边沉沦。

二十年过去了，当初一起讨论剧情的小伙伴早已儿女成双，而我的眼角眉梢也和中年的小凤一样有了岁月的细纹。爱与不爱的问题却停滞在当年的时空里，一样无法解答，成了心中永远的执念。

他们的爱恨情仇在我们的现实里并无参照，影视剧里也绝无仅有。有人把它和洛丽塔的故事来例比，也有人搬出杨过和小龙女，花千骨和白子画，但这些原型无一是他们。

二十年后再看，不同的领悟在于：电视剧里关于玄凤CP的镜头够少、够珍贵，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转身，每一段对话，绝不拖沓，绝不冗余。因为少，从而给了我们足够的留白和想象空间。你以为你执着的是那个答案，其实也许你醉心的是自己想象的爱情。

我们想象中的那个江湖，一生只为一人，曾经沧海，至死方渝。

大概这就是爱上爱情。

爱上爱情的感觉实在玄妙，2011年《步步惊心》热播的时候，同样催生了大批隆诗CP粉，她们聚集在网络和线下，分析讨论，不眠不休，直至最后吴奇隆和刘诗诗官宣爱情，一切终于如愿以偿。

几乎每一部热门爱情剧集的诞生都会催生一对CP，在微博、贴吧形成各种CP阵营。豆瓣上还有一个磕CP成瘾戒断小组，无数的人一边在CP里汲取着多巴胺，一边提醒着自己要戒断。CP的吸引力犹如鸦片，越嗑越上头。

除了电视剧，综艺节目也盛产CP，江苏卫视的恋爱实境真人秀节目《我们相爱吧第三季》就催生了无尾熊CP，她们曾经长期占据微博CP榜首。潘玮柏和吴昕的每一次同框都引来尖叫无数。

女孩们在自己幻想的爱情里嗑糖、自嗨，为心中的CP疯狂打call。爱上别人的爱情带来的精神愉悦像一次又一次的初恋羞赧。

丁香医生曾在微博上发过这样一条动态：开心的三种方法：花钱、嗑CP、吃火锅。丁香医生以戏谑的方式说出了今天许多女孩私下生活的真相。女孩们为何沉迷于嗑CP呢？大概有以下几种心理：

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荧幕里的故事总是光怪陆离、精彩纷呈，爱恨情仇都很激烈，完全不同于生活里的琐碎繁芜。这样的生活和情感，像是我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诗与远方，每天想一想就觉得美好和满足。想象如此美丽，以致于我们根本就不愿意醒来。

２.情感的寄托和延续

所有的故事都会完结，电视剧会剧终，电影会谢幕，综艺也会收官。故事戛然而止了，然而我们的心依然滚烫。故事结束时就是剧粉们失恋的开始，饱含着的激情无处倾诉和发泄。于是，她们把情感延续到了戏外，关注着明星的一举一动，聊以慰藉那颗躁动的心。

３.自我投射和代入

我们嗑CP往往是因为剧中角色的关系展现了能引起我们共鸣的一面，深得我们的认同。这些共同点让我们和角色重合起来，不自觉把自己代入到剧中，体验着剧中人物的酸甜苦辣。比如，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可能会更容易代入灰姑娘的故事中。

４.团体的归属感

嗑CP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一个团体的狂欢。CP粉们聚集在一起，找糖、分享糖，参与得越多，得到的信息量就越大，嗑到的糖自然更多更甜。团体让CP粉更加笃定内心的感受，也促成了CP粉的坚持。

５.自我价值感的提升

今天的追星行为早已超出了单纯的喜欢，除了掏钱买周边，支持代言，粉丝们还会使出浑身解数对素材进行二次创作，修图、剪辑视频、手绘、创作同人小说等，CP粉们对一切同框的糖甘之如饴。她们在创作中不仅提升了自身技能，还获得了来自同伴的认同和赞美，自我价值感得到提升。

就像豆瓣磕cp成瘾戒断小组里写的：适当嗑愉悦身心，过度嗑劳命伤神。嗑CP需要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