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董元奔

井,离开我们的生活已经好久了。

我是苏北人,在我老家的那个村庄,庄前庄后各有一口井,如今因为有了自来水,井口各被一块大石板盖上了。这两口井在我孩童时期的记忆里有着非常鲜明的印象。井壁均是用青砖所砌,井口则是一块环形大理石,环的内圈已经被绳索磨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沟痕。这样的井在那时是很先进的,乡亲们把它们称为洋井。

这两口洋井跟我们村庄里七十余户乡亲的生活密切相关。每天早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男男女女们便挑着木桶,三三两两的来到井边打水。不需要排队,人们一边说笑一边谦让着,轮到谁从井里提水了谁正在聊的话题便戛然而止。也经常会有身强力壮的汉子主动帮妇女提水,甚至帮妇女把水挑到家。淳朴的民风就如同清冽的井水一样,一眼就可以见得到底。

那时候,我经常会随着母亲来到井边,站在那儿歪着头看人们双腿跨在井沿上提水,那时候,有两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其一,人们跨在井沿上为什么不害怕会掉到井里去,而我只要往井口一伸头母亲以及井边任何一个大人就会对我大声呵斥;其二,井里为什么有提不完的水,我任何时候伸头往井里看的时候,水面好像都在那个位置。

听说,那两口井比我的年龄要大了十多岁,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党和人民政府为老百姓做的实事之一。在近现代中国农村的大小村庄,盘一口井是一件很大的工程。烽火连天的年代,毛泽东带领红军指战员在瑞金的一个村庄里为老百姓盘了一口井,一句“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的话一直流传到今天。人们总是能够记住挖井的人,我的祖父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在他的祖籍地做过共产党乡指导员,他为老百姓盘过一口洋井,“文革”期间因为旱改水需要打渠,那口井被掩埋,今天,渠道又变成了水泥公路。虽然与那口井同龄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但是,人们都还记得挖井人,都还记得那口井的确切位置。

童年时候,我外婆家所在的那个村庄没有这样的洋井,人们吃的是土井水。土井其实不算井,就是在河边挖一个深塘,人们到塘边,弯着腰,直接用舀子把水舀到桶里去。那水一般都是浑浊的,水挑回家要摆上一个时辰,待泥沙沉入桶底,水才可以使用。外婆家距离我家只有两公里路程,我经常跟母亲去外婆家,也经常跟母亲到河边挑土井水。那时,看着那歪歪斜斜的丑陋的土井和水桶中黄黄的水,我对自己的村庄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

苏北地区村村早已通了自来水,我的老家被石板盖着的那两口洋井已经掩藏在杂草中了。井和与井有关的故事从我们的生活中慢慢走远了,也把我那原始的乡土情怀渐渐的带向远处,带进如烟的历史。

(责任编辑:董尧)

【作者简介】董元奔,1971年生于苏北,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江苏省知名辅导工作者。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