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历史的女人——第478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陶渊明 《饮酒》

中国古代士的归隐,到底隐含着怎样的真相?今天我们就来谈谈这个话题。儒士的归隐,是试取和荐举取才制度的副产品,是想给人家干而人家不让干的一种无奈选择。他们的心理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留爷处”就是故土或者名山大川。

我们的土地接纳了多少背叛它的“士”啊。

“士”和“土”的写法如此相近。

他们本来就是故土上的一员,读了一点书,便觉着故土装不下他了。没有在城墙里找到生存的地盘,就一步三回头地又回到故土。他们本来属于故土,可是,他们没有回家的感觉;他们本来不属于权贵,可是,他们感觉权贵抛弃了他们。如果在城墙里能找到一口饭吃,我相信他们宁愿像水上的油花一样漂着,也不会扎进坚实的故土上踏实地生活。因为他们心里只有自己。

除了走王道之路,中国士从来就不知道干什么,就知道在故土上写些情景交融的诗文、借景抒点怨气,或者像孟浩然、李白那样在漂游中寻找机会。一个只识几个字的村塾先生,也比他们活得有价值,我觉着教村童识几个字,也比给“桃花一簇开无主”的诗苑里再种进一朵“花”更有意义,我们缺诗和文吗?我们的苍生不缺文化吗?我们的士只钟情王道,从不关心柔弱的每一个个体。道家在山里玩自然,佛家在庙里玩来世,儒家在城墙里玩王道,归隐的儒士“玩”心情,几千年了,我们的大地上没有牧师,甚至修女;生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华夏大地上,我们的苍生没有得到哪怕是修女一般的温柔和爱意。而最应该关注民生的、从民里走出的中国士,却在皇家和诗苑里凑热闹,这些精英给一个民族到底担当了什么?

我觉着樊迟跟孔子修炼仁道,不如研究农业;我觉着在王道里挤骨头,不如研究医学,我们的李白太多,而李时珍太少;我觉着把智商浪费在“一句三年得”的诗句上,不如研究如何利用耕牛、如何制造铁犁;我觉着鲁迅只用笔尖戳开苍生的脓包而不包扎,不如给阿Q教几个字,或者不要弃医从文,我一直以为鲁迅没有启发中国愚民,因为他们看不懂《阿Q正传》,而让更多的知识分子更加讨厌这些被鲁迅揭开伤疤的脏民,鲁迅让更多的本就嫌弃中国愚民的知识分子看中国愚民的“热闹”;在刑场上,看阿Q热闹的是阿Q的同类,而在高处,看阿Q和阿Q同类热闹的是中国知识分子。

当我们一味地赞颂中国士的人格和“文格”以及诗文的时候,赞美者肯定是一个精英主义分子。赞美者和被赞美者一样,他们都是带着墨镜看不见苍生而玩酷的自我主义者。一直到今天,我们的文化和思想没有因为一种制度的废弃而达到应有的高度,我以为,文化和思想越关注苦难者,越沉到民众的底部,越具有高度。因此,解剖专制时代中国士的丑陋,没有过错,这不是强求中国士,而是为了中国文化和思想的未来。

当然,庄子、陶渊明等背离王道者,他们的归隐更自觉一些,但他们的玩自然同样也在背离苍生。我对他们的态度是,他们可爱,但不可敬。我宁愿把我的敬重送给修女,也不会送给庄子之徒,因为,面对一个受伤的苍生,庄子不一定给他包扎伤口,修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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