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图作品《练达 洞明》局部

作者  陈文明

书法的当代性与书法批评的使命

张瑞田

“现状与理想——当前书法创作学术批评展”是一个美学语言独具的展览,是书法批评强势介入的展览,是思考当代书法创作、探求未来发展的展览。在习惯了中国书协所举办的不计其数的展览之后,这个展览总觉得陌生、不同寻常,总觉得分量很重,总觉得有话要说,甚至对“学术批评展”不明就里,并有几分疑虑。

这都很正常。书法创作需要创新,书法展览需要深化,在改革开放40年的今天,我们需要具有思想内涵、理论深度的展览,进一步探究书法的当代性问题,厘清书法批评的使命,推动书法创作的繁荣,把文化自信落实到对中国传统艺术的当代性阐扬。

展览主题明确——“现状与理想”。现状与当代性息息相关,书法的当代性是由历史积淀、审美心理、社会观念、现实理想所决定。书法家的当代性创作必须遵循传统语言的指令,在此基础上,又被现实艺术观念左右。这种情势,自然要求书法家既要面对社会现实,也要具有与社会生活发展变化相适应的新观念、新思维。此次“学术批评展”入选的104位中青年书法家,是当代书法创作群体的冰山一角,无疑,这个“冰山一角”成色醇厚、质地优良,足以代表当代书法创作的真实水平。第一,传统功力深厚,艺术视野开阔。第二,从思想教化到精神审美,书法的文化结构转型,书法的形式感、视觉化被普遍认同。第三,中国书法步入展览时代,以往书法的功能性、实用性、闲适性,让位于欣赏性、礼仪性、功利性。社会变革突飞猛进,书法不能固步自封,但紧随时代的现实抉择,又暴露出诸多问题。首先是书法家文化形象的变化。以往的文人群体退出历史舞台,知文知书、先文后书的文化生态被颠覆,当代书法家可以不是文人,甚至可以是半文盲。另外,对书法文辞的误解几成常态。鼓噪的书法家不读书,认为书法作品的成功与否与文辞没有关系,更有甚者宣称写错字、白字的书法作品依然是优秀的书法作品。我们认为,书法的当代性是对书法创作的综合要求,要传统也要现实,要思想也要艺术,要形式也要内容,要古雅也要时尚。它涵盖了书法家与时代趋向相适应的主动精神和感应时代气氛的自觉意识,体现了我们对古老书法艺术的崭新理解。

这时候,批评需要介入。“学术批评展”的关键词是“批评”,这是展览的特殊性,也是展览的亮点。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展览是有想法的,是有目的的,是想解决问题的。毋庸置疑,当前书法创作的丰硕成果业已成为我们的文化骄傲;也不容置疑,当代书法创作的整体状态存在阶段性误区、局部性病灶、发展中难题,而这些问题,正是书法批评需要思考的问题。站在学术理想的层面,对中国书法进行整体性反思,从历史到现实,从书法到书法家,从观念到风格,从功能到价值,确定书法的当代性意义,是书法批评的重要使命。

书法批评的任务在于分析、研究书法家的创作和作品,遵循艺术规律,总结创作经验,提高当代书法的创作能力和欣赏能力。也许书法批评在书法创作的整体环节上作用模糊,被误解的时候总是比被理解的时候多,因此,书法家对书法批评要么不明其理,要么冷漠,要么心怀敌意。这是对批评的误读。“批评”一词是名词,也是动词,但是,我们习惯性地愿意以动词视之,对“批评”一直恐惧或拒绝。批评的含义尽管包括批判,然而更多是在艺术规律的层面予以客观讨论,实事求是地争鸣。我们缺乏自由讨论的文化习惯和心理准备,书法界尤甚。“学术批评展”的另外一个意义就是,让书法批评回到书法创作现场,让书法家和书法批评家面对面,研讨、论证一个时期书法创作的得失,在肯定中发现问题,在否定中看到经验,反思当代书法创作,考量书法家的文化深度和精神状态,尽最大的努力,扫清书法艺术发展道路上的障碍。

“学术批评展”给当代书法创作和当代书法批评提供了同样的机遇。一方面,在入选的作品中,确定书法的当代性所包含的思想观念、生命情感、审美取向的综合性特征;一方面,书法批评的介入,建立起平等、理性的对话姿态,为真理论辩,为书法艺术的健康发展论辩,把积存已久的问题摆到面前,大胆解剖,势必获取新的艺术顿悟。

谈书法批评

林景辉

长期以来,书法批评一直伴随着书法史的发展进程。如今,在网络与自媒体盛行之下,书法批评与书法作品一样成爆炸式传播,如影随形。这样的传播方式与速度,让我们曾经一直认定的创作是主角而批评是附庸被重新界定。每一次受关注的创作活动或展览的举办,都会有如潮的批评不约而至。于是,专业的批评家与不得其门而入者一样品头论足,众说纷纭而莫衷一是,因此,创作与批评都分别面临着如何净化与提升的历史命题。

时代呼唤真正的学术批评与真正的艺术创作!一个出色的创作者必定是一个出色的批评者,这个批评,现在广泛地被认为是鉴赏能力。我认为,二者的本质是一致的,区别可能只在于后者是否有形诸文字的系统表述能力。历史上最著名的书圣王羲之自论书“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与“张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钟天然第一,工夫次之,妙尽许昌之碑,穷极邺下之牍。王工夫不及张,天然过之;天然不及钟,工夫过之”(庾肩吾《书品论》),可谓二者对比之经典。批评能力的高下直接影响个人的创作导向。我们通常提到的“眼高手低”,即指优秀的书家必须具有卓越的批评能力。但创作者对于个人风格的塑造以及雅化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由于个体批评的主观特质所局限,因而能切实做到客观批评自我的少之又少。这时,便需要专业批评的介入。专业批评以旁观者的身份,更能侧重于书法史的渊源流变,以及近现当代创作走向的揣度与研究,可以比较理性地判断与分析作品或者创作现象。尽管,专业的批评家并不一定有很高的创作能力,毕竟入道太深容易以己度人,挟个人好恶而论,易失公允,如苏轼、米芾之厌旭、素。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批评者可以不负责任地居高临下、信口雌黄,或出于某种无关学术的目的而胡吹海喝、指鹿为马!

专业的学术批评对于创作者而言,更像一面镜子。艺术的可塑性注定了创作指向的多样性,一种既成的面目意味着失去更多的审美维度。例如,擅碑者必须牺牲许多对帖学的感悟或情愫。我们曾经苦练的笔墨技法在有朝一日可能被舍弃,哪怕你选择的是兼容多种美感的技法也丝毫不例外。这俨然是价值取向的选择,因为,没有完美的艺术。而批评家没有这些负担,他们可以“移形换位”,理性地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切入,且根据不同的人和作品作出相应的判断和解析。对于创作“当事人”来说,批评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积极意义!苏轼、黄庭坚师徒之间互为戏谑的“死蛇挂树”“石压蛤蟆”,形象而深刻,足以启迪后学者。

作为一名创作者,我尊重真正的学术批评。真正的学术批评可以帮助书坛厘清形势、区别良莠、去伪存真,可以规避大面积跟风等不良现象,从而诱导更加健康的发展方向。我认为这就需要批评家具有详古察今的渊博知识、敏锐脱俗的鉴赏能力、公正客观的良好心态以及坦诚负责的意志品质!唯其如此,方能称为优秀!当下的书法批评界,与创作一样,经受着网络与自媒体的冲刷,各种非专业性的或动机不纯的批评充斥其间,且体量庞大,常常混淆视听,喧宾夺主。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许多误导,成为批评界难以承受之重。但是,仍有不少优秀的批评家,学富怀高,论皆切中肯綮,不畏流俗,勇于针砭时弊,既得文人之清,又兼斗士之勇,实在令人钦佩!再加上诸多审稿谨严的专业纸质媒体,能致力弘扬学术精神的主旋律,因而也逐渐形成了不错的批评的学术氛围,对书坛产生了很多积极的影响。如果能有效地整合优秀批评家与媒体的传播,正本清源,并形成主流的批评体系,则是批评界的幸事,更是书坛之福!

即便现实如此,我们也愿意拥抱批评。当然,我们也可以装作无视地淡定。但躲避不了。只要有创作,就有批评!

迎接书法批评的清风

张胜伟

改革开放40年间,我国书法艺术事业长足发展,书法学术研究和书法创作均成果丰硕,这些都毫无疑问。但发展中的一些短板和问题也不容忽视。如果说当今书法有什么缺憾,我认为是书法批评的良好机制和氛围远没有形成。不是批评缺位,而是在功利思想和浮躁气氛充斥的艺术领域,艺术批评往往缺乏应有的公信度。书法评论界缺乏争鸣气氛,评论家队伍人员少,整体素质有待提高;任意拔高的不实评论和炒作之风盛行,败坏了书法的学术风气;一些书艺平平的人,被不实评论塑造成了“名家大师”,坐享着“炒作”“红利”;一些人借着评论资源优势,往往对其平庸之作大肆“包装”宣扬,导致庸俗书写占据了公众的视野。而真正以继承中国书法文化为己任、在书法的学习和创作上孜孜以求的人,往往得不到批评的关爱。他们的研究和创作成果得不到人们的足够重视,他们在探索的道路上独自跋涉,得不到批评的助力。书坛需要掀起一股批评的清风,让科学的、务实的、民主的批评之风主导书法批评的话语权,让书法艺术重回高贵与尊严。

“现状与理想——当前书法创作学术批评展”是中国书协对当前全国书法发展现状进行充分研判之后推出的务实之举。这次展览是“对当前书坛的一次深度检视”,并结合“当代书法所面临的文化生态问题,着力研究与探索当前书法创作的问题与现象、现状与理想、立足本体、统筹大局、力矫顽疾、振拔流俗,为当代书法创作理念开启新的篇章”。从中国书协的上述措辞中,我们看到中国书协对此展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并宣示了饱满的信心。这个展览如能高效落实,对中国书法学术的健康发展乃至每位书家个体的健康成长,无疑十分有益。

我认为这次批评展要举办成功,首先得组织一支强有力的评论家队伍,让有正气、能担当、真懂书的评论家走向前台,结合参展书法作品有针对性地就当前书法现状深入研讨。研讨重点,我认为还应是书法本体的认识和界定,因为书法艺术的本质属性理不清,得不出基本共识,其他一切诸如书法形式美感、文化承载等学术问题就不具深入研讨的基础。因为当下书法观念上的多元和复杂,本质是人们对书法本体认识缺乏最基本的共识。其次,论家要和书家互动,鉴于书法艺术的特殊性,只有深谙书道的人才能明了个中三昧。在书法创作上没有深入实践或者创作不精的评论家,往往在批评时难以做到深刻。因为对书法的种种微妙体验只能在亲自创作中获取。

我认为能入选本次展览的百人大名单,是一种荣誉,同时也赋予参展者一种责任。作为入选书家,首先应该以积极的心态去直面批评,拿出自己的代表作品,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倾听批评。在批评中获得真知,在批评中辨明方向,在批评中获取信心和力量。其次是要积极参与交流互动。作为有担当、有责任的书家,要尽最大努力配合好中国书协这项展出,在学术交流中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用实际行动助力中国书法的学术进步和发展。能入选本身是中国书协对参展书家的关爱,也代表着对参展书家创作上的某种认可,参展书家应以此展为契机,对过去的创作实践认真回顾总结,然后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努力攀登书法艺术高峰。

商业化和自媒体背景下的书法批评

林峰

近期中国书协组织的“现状与理想——当前书法创作学术批评展”再次引发人们对当代书法批评的广泛关注。在当前艺术日益商业化和自媒体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当代书法批评将如何面对新时代、应对新情况,走向健康、有序和科学,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学术命题。

商业化、市场化是中国40年改革开放进程中伴随着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商业化、市场化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书法艺术的繁荣发展。但令人担忧的是,一旦商业资本、市场运作与书法批评纠缠在一起,批评家在金钱利益面前极易失去学术理性和艺术判断,甚至丧失职业操守和艺术良知,成为艺术市场炒作的推手。其评论不顾思想性、艺术性和社会效益,完全被商业和市场所左右,从而导致各种阿谀奉承、庸俗吹捧充斥泛滥,各种红包评论、广告评论大行其道,严重扰乱了书法批评生态,严重影响了当代书法批评的说服力和公信力。

此外,伴随着移动互联网等新媒体技术的迅猛发展,微博、天涯、豆瓣、知乎、微信等网络平台自媒体凭借便捷、快速、自由的传播优势与媒介特征迅速成为潮流,挤压着传统媒体的生存空间,使传媒生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这些自媒体平台在促进艺术资源共享和艺术讯息传播的同时,也为普通大众提供了展示自我的舞台,打破了传统媒体时代的话语垄断。但在人人是麦克风、人人是记者、人人是批评家的时代,由于制度滞后、监管缺失等原因带来的问题也日益显现。反映到书法批评上,存在着两种现象:其一,讯息泛滥、泥沙俱下。从读纸时代走向读屏时代,自媒体平台的低门槛以及对原创文本的直接窃取和大量复制,使我们每天面对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海量信息,既浪费了大量时间,又干扰了对书法批评的正确判断。其二,主流失声、江湖混战。本应占据主流地位的专家学者批评和价值评判却在大众草根批评和商业炒作的汪洋大海中淹没,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圈子、各路江湖,他们相互谩骂,口水吐槽,自说自话,令人无所适从、是非难辨。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书法批评家们要么选择缄默,要么退出江湖,有的则同流合污,缺少真正有正义良知、有风骨温度的书法评论,这是令我们感到特别担忧的现状。

随手翻阅各类评论文章,我发现许多书法批评都没有立场,价值观模糊,回避问题,无关痛痒,难有客观理性的声音。这种丧失立场和品格、没有独立性和学术性的书法批评,显然不可能承担起提炼当代书法精神价值和引领书法潮流的功能。新时代商业化、数字化的潮流不可阻挡,我们要正视现状和问题并积极应对。我认为应从以下三方面努力。

其一,要营造书法批评的氛围。各级分管意识形态的部门和主流媒体要努力打破艺术批评的话语垄断、二元对立、一言堂等现象,真正让书法批评回归公平、正义、理性、冷静、思辨、学术和多元的常态,引导批评家说实话、说真话。同时,充分利用好主流媒体、自媒体的各种优势,积极运用舆论阵地发出真实客观的声音。比如面对第六届“兰亭奖”汹涌而来的大众质疑,中国书协组织媒体观察员撰写评论文章,以亲历者的真实感受和评论很好地进行了舆论引导,收到良好效果。其二,要创新书法批评的形式。传统的艺术批评方式大多仅限于发表批评文章或组织论坛等形式,显得过于单一,缺乏互动性。而近年来书法批评形式呈现不断创新的良好势头,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此次“学术批评展”更是以全新的方式介入当代书法创作和书法批评,其将迸发的火花着实令人期待。多元和包容是艺术当代性的重要特征,创新书法批评形式,要以一种宽博开放的学术心态对待书法批评。其三,要培养高质量的书法批评队伍。当代书法批评的高度最终体现在批评家队伍的数量、素质和水平上,所以建立一支有操守、有品格的高水平批评家队伍应是当代书法批评事业的中心工作。

在商业化和自媒体时代背景下,书法批评生态已发生了很大变化,面对许多新问题与新挑战,书法批评无疑承担着重大的社会担当和文化使命。书法界应高度重视书法批评,运用学术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来评判书法现象,切实增强书法批评的学术深度与理论厚度,提升书法批评的影响力和公信力。相信在各方的努力下,当代书法批评定将立足历史、直面现实、关注社会,正确引领中国书法发展的未来。

读余随笔

曲庆伟

张充和先生是从苏州园林走出的大家闺秀,她精书法,工诗词,善昆曲,以通驭专,自成大家。充和先生的书法得益于沈尹默先生的教诲,沈尹默评其书为“明人学晋人书”,可谓含义深远。充和先生在忆及与沈师学书时说:“尹师的法书,看来平易近人,然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是由转益多师得来的创造,如何可及呢?”

尹默先生教张充和书法的方法与今天也有所不同,他从来不针对作品指出这笔不好或者那笔不对,而是针对小楷作品的问题,建议她去临什么碑、习什么帖。有趣的是,精研“二王”的沈老师并没有让充和先生去学习“二王”,后来,充和先生回忆说,读了老师的《二王法书管窥》才知道“二王”不是轻而易学的。“悬腕”“用脑子写字”“向娘家学”,在张充和先生看来,都是独特之法。

在我看来不难理解,充和先生有良好的素养与天性,尹师自然不用针对其习作去笔笔指谬,而是采用“对症下药”引路的方式去因材施教。学相应的碑或帖,去医当下之病,随着临习日久,聪明的学生自会有所领悟。充和先生观察尹默先生写字也细致入微。“一个字是一个小舞台,一篇字是一个大舞台,舞台的画面与动态,都达到和谐之美的极境。运笔时四面八方,抑扬顿挫,急徐提按都是音乐的节奏,虽然是看得我眼花缭乱,却于节奏中得到恬静。”艺术是相通的,昆曲的惊鸿流转在此得到了融通。学习书法,更多的是一种熏陶,好的学生自会能从中受到启发。翻阅充和先生收藏尹师的蜀中墨迹,更多的是老师对其诗词的评改与师生之间的诗词唱酬,颇具文人的风雅才思,针对书法的评改几乎没有。可以说,在重庆几年与沈尹默先生诗书学习的经历,让张充和受益终生。

其实,受到沈尹默先生亲炙的学生很多,如顾随,诗书俱学其师,以及台静农、朱家济、马巽伯、蒋维崧、杨仁恺等无不在沈尹默先生的指导下而成就大名。当下我们的生活在进步,可是面对目的与功利极强的书法教育是进步还是退步了呢?当书法的学习忽略了人生的修为,而一味地追求浅近的创作与展示,或者是入会,当然也培养不出文质兼备、素养全面的书法家。

1907年,沈尹默25岁,在杭州时遇到了陈独秀。面对沈尹默的手稿,陈独秀直率而中肯地针砭:“诗很好,字则其俗在骨。”对于沈尹默来说,注入了一副清醒剂。他仔细研读包世臣的《艺舟双楫》,从指实掌虚、掌竖腕平做起,试图摆脱不能悬腕作书的窘境。经过四年的苦练,废纸山积,沈尹默已能悬腕作书。这段学书佳话,很多人都见过,却不见得人人反思过。首先,是陈独秀是出于真诚,快人快语,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沈尹默的不足,真是毫不留情。再者就是沈尹默虚心学习,非常诚恳地接受了批评。私下里找原因,读书论,苦练习,终改其病。他还心存感激,成名之后念念不忘,从不忌讳,经常在文章里提及,体现了沈尹默宽广的胸怀。

在学书的不同阶段,得到师友的鼓励是一种鞭策,有中肯的批评堪称雪中送炭。这在取得一定成绩的当代中青书家身上更是弥足珍贵。可现实中的批评却显得有些复杂,门派之见,师徒之争,利益互惠……林林总总,让真正的批评显得有些尴尬与无助。“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不能忘记古训,只有以谦虚求教的态度去学习,才能不断地汲取养分,“水唯善下方成海”。学习中的固步自封、自以为是乃是阻止一个人进步的天敌,特别是书法的学习,都会遭遇“瓶颈期”,需要点破。真诚接受批评,不但是态度,更是一个合格书法家修养的体现。这些,沈尹默先生已经给我们树立了榜样。

最近,我的名字出现在“现状与理想——当代书法创作学术批评展”的名单里,幸运与恐慌并存。我知道,学习需要多方的滋养,书法的学习也要不断地听取多方的批评才能不断进步。张充和先生的学书经历与沈尹默的学书旧事,引起了我的思索。《论语》一则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这指的是做人说的,针对正在学书的我这样理解:改进自己书作上的某些不足,诚恳地接受批评,与完善人格同等重要。况且,真正的批评是善意的,是对当下书法发展有益的。

本文转自中国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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