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我家住在哈尔滨市西大直街附近的一个铁路大杂院里。那时,我家6口人,一室半的住屋不足20平方米。

我是家中老大,1976年父亲病故后,我由农场返城接班到铁路工务段当线路工,帮母亲顶门过日子。

1979年秋天,我已27岁,为给我娶媳妇,母亲把大屋让给了我,她和已经成年的弟弟、妹妹挤在小屋和厨房里。更愁人的是,在农场的大弟弟和他的未婚妻已办好返城手续,一旦他们回来,我家可怎么住?

7口人住20平方米的房子,困难可想而知。看着因无房不能结婚的大弟弟,母亲常常偷着抹眼泪,这使我更加焦虑不安。万般无奈,我们家只好偷偷地接偏厦子,自己动手解决住房问题。

1980年秋天,我带着弟弟、妹妹拣砖头、脱坯,用旧枕木做房架子和门窗套,在老父亲留下的铁路房旁边,盖起了一间10平方米的偏厦子(含1.5平方米厨房)。

为庆祝这一壮举,在偏厦子上梁那天,我还兴高采烈地按东北农村盖房上梁的习俗,给房梁挂了红布条,噼里啪啦地放了一挂喜庆的鞭炮。

住偏厦子的生活苦不堪言。偏厦子墙不厚,房盖单薄,不保温,夏天闷热,冬天靠烧火墙、火炕取暖,停火就冷,要不停地烧。冬天进屋就有煤烟味,大院里煤烟中毒事件时有发生。还要年年抹房子、打火墙子和掏火炕。

由于室内狭窄,折叠桌、折叠椅等,屋里所有的家具都是能折叠的。女儿出生后,小火炕睡不开3口人,每天晚上,都要在炕沿搭一块木板。

那时女儿正在学步,由于屋里地面太小,她每次跌倒都会把头磕出包。我那时酷爱写作,家里桌子小,火炕就成了我的“写字台”。1.5平方米的“袖珍式”厨房,炒菜时要开门放烟;如果家里炸鱼吃,衣服带着鱼味上班,班组的同时都能闻到。

由于住宿环境恶劣,妻子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等慢性病。我的藏书无处摆,只好放在棚子里,任风吹雨淋,很多珍贵的书籍都因此而发霉变质。

因大杂院里都是中东铁路时期的老房子,电线老化,水管锈蚀,经常停水停电,有时,整个冬天都没水,过年时连被褥都不能洗。室外厕所,肮脏得下不去脚,大院里的男女老少,脚上需套着塑料袋上厕所。其恶劣的生活环境与哈尔滨籍著名作家梁晓声《人世间》中的“光字片”相比,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妻子都是国企职工,不止一次向单位领导申请要房子,但那时各单位都是福利分房,要论资排辈,很多老职工干了一辈子都没得到住房,我们年轻人更没什么指望。

1988年,母亲把小屋倒给我小弟弟成亲,搬进了我们的土坯房里。10平方米的偏厦子,住着老少三辈,居住环境更加艰难。那时女儿正上小学,每天晚上都要写作业,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一连几年,我家晚间连电视都不敢看。那时,我和妻子想房子、盼房子,时常竟不约而同梦见乔迁之喜,高高兴兴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辽阔的大地。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哈尔滨铁路局加大职工住房改革步伐,一片片造型新颖的现代化住宅小区,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自1982年开始,先后在哈尔滨的王兆屯、和兴路、三棵树、烟厂等地建起铁路住宅小区。

1991年春天,王兆屯铁路小区一期工程竣工,我分到一套28平方米住房。拿到新房钥匙那天,我和妻子高兴得直掉眼泪。好事成双,2000年金秋,文政铁路新区竣工,我交旧房买新房,花成本价买了一套使用面积60平方米住房。这套房子是三楼,两室半格局,南北朝向,两面暖山,大凉台临街。

此后,我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房间,年迈的母亲随我们安度晚年。由于室内宽敞,我不仅买了书柜,还养了很多花,妻子早年落下的心脏病也好了许多。

之后,我家住房环境是“芝麻开花节节高”。2011年哈尔滨老城区改造,海城街、北京街等铁路大杂院整体搬迁,被安置地点是松花江南岸的中兴家园。这里本是一片高层商品住宅楼,经改动楼内部分格局变成动迁户住宅楼。

小区有二十栋高层楼,我家位于其中一座高层的7楼,使用面积60平方米,南北通透。小区整洁干净、绿化好,这真是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挤在“老宅”的弟弟、妹妹们,现都已事业有成,他们的居住条件比我还好,家家都买上了小轿车。

如今,我家住进“广厦”的梦想终于成真。我常想,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我家必定还居住在那间10平方米的偏厦子里。作为普通市民,我家是改革的受益者,由衷感恩改革开放,感恩党的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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