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玥超 载于中读App

所谓特定年代、特定环境,总是会有特殊的令今人扼腕心痛的事情发生,岂独牲畜家禽之类乎?!

颂哥是木大爷家唯一的男丁,记得他家当院里有棵很粗的老榆树。那时候小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基本上都会种上那么一两棵。我想,大概是图个吉利,取其富裕之意吧。颂哥家就在我家前院右前首,他家里的那棵好象特别高特别大,一般的成年人张开膀子都搂不过来。

榆钱/图片来自网络

每年春暖花开,老榆树身上虽然也会生出很多据说学名为"榆蓝金花虫"我们称之为"锯拉子"的小树虫,但它结出的淡绿色的榆钱却是又多又大又厚。若是碰巧颂哥爬到高高的树上去够,我们这些小家伙们老远便能看到,就会像闻到了腥味儿似的凑过来;颂哥便顺手折下几根小枝丢下树来;我们抢到以后顺着细枝往下一捋,就是一小把,直接放嘴里嚼了就吃;虽然没有裹了面粉蒸熟后拌了蒜泥的好吃,还稍带着些青气,可里面甜丝丝的味道至今萦怀。

颂哥从小便跟木大爷学会了使唤牲口,生产队的时候好象他还当过一阵子专职饲养员。总之听说再不听话的叫驴、公马、赖皮骡子、犟筋牛之类的,到他手里都给摆弄得服服帖帖。所以尽管颂哥后来当过泥瓦匠,外出打过工,还在家里开过小油坊,甚至我探亲离家时父亲也专门在拎了半袋子的芝麻到他那里换过小磨香油给我带走,可至今一提起或者想起颂哥,我却本能还会以为他还在外面当"行务"。

"行务"根据牲口的牙齿判断其年龄/图片来自网络/李克君《中原牲口市》

所谓"行务",直白了说就是中介,以前专指介绍买卖牲口的中间人,还有着一个极具地域特色行业特点的名称叫"牙纪",盖因善看牲畜牙口判断其年龄并有经纪人的成份在里面而得名。漯河有条"牛行街",据称始于清朝宣统年间,先以耕牛交易行市为主,后发展成为综合性的牧畜交易市场。牛行街上的哞哞牛叫现在是听不到了,但据说树了个"牙纪"的雕像。当时还比较年轻的颂哥,能够成为一个被不少买卖双方认可的中间人,并时不时地在活跃在城市乡村,自然也得有他的几把刷子了。

隐约记得是个寒冷的冬天,不知道是在街上"晒暖儿"(晒太阳),还是在谁家烤火,反正就是听大人们在那儿"喷空儿"(侃大山),不知怎么的大伙儿就跟颂哥杠上了,都说"胡扯大八连"(说谎),"漫地里死了头牛",被颂哥"吹死了"。颂哥说恁别不信,我有"狠招儿"。大伙儿更起哄的有劲了,被逼的实在没办法,颂哥无奈只好从自己裤兜儿里摸出个锡纸包,打开一看,只是几根上面穿着半尺来长粗线绳儿专门纳鞋底用的大号的缝衣针。这下老少爷们儿更起哄了。可等颂哥一说完,大家伙儿一下心里发毛了一样都咂着嘴没了声音。

被摁倒在地的黄牛/图片来自网络/李克君《中原牲口市》

原来,每每遇到脾气暴躁的牲口,在喂草拌料、鞭打棍敲、软硬兼施都收拾不住的时候,颂哥无奈之间只好使出跟邻村的老"行务"好不容易才学到的"狠招儿",就会趁人不留神,悄悄取出两根大针来(此处省略若干)再倔强的牲口也只能乖乖地跟着牵着他的人。

诸如此类,而今想起来依然觉得太过残忍乃至血腥,动物保护主义者们或许更闻之色变并义愤填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颂哥及其师傅们才视之为"狠招儿",但凡能行而决不肯轻易使用或者告知于人。而且,在那块千年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颂哥们,却始终怀着一颗朴素的良善之心像蜜蜂一样辛苦地劳作并顽强地生存。所谓特定年代、特定环境,总是会有特殊的令今人扼腕心痛的事情发生,岂独牲畜家禽之类乎?!

图片来自网络/李克君《中原牲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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