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jahari

乾隆朝初年修撰的《八旗满洲氏族通谱》里，在数百个满洲姓氏中，瓜尔佳氏被定在第一卷。而瓜尔佳氏这个姓氏中，居首的即是苏完地方瓜尔佳氏。《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中说：“瓜尔佳为满洲著姓，而居苏完者尤著。其先有同胞兄弟三人，长曰佛尔和，次曰尼雅哈齐，三曰珠察，后离居。佛尔和仍居苏完，尼雅哈齐迁席北，珠察由瓦尔喀再迁西尔希昂阿济哈渡口。珠察生素尔达，素尔达生二子，长曰汪沙鲁，次曰汪扎拉达。汪扎拉达生莽卡尼，莽卡尼生罗罗墨尔根，罗罗墨尔根生常喀尼墨尔根。常喀尼墨尔根生二子，长曰尼堪，次曰索尔果。索尔果为苏完部长，有子十人，其族最盛。”清初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扎尔固齐，为索尔果的第二子，由此可以想知其家的门第。乾嘉时期的礼亲王昭梿在其《啸亭杂录》中提到：“满洲氏族，以八大家为最贵，一曰瓜尔佳氏，直义公费英东之后；一曰钮祜禄氏，宏义公额亦都之后……凡尚主、选婚，以及赏赐功臣奴仆，皆以八族为最。”其中便是以索尔果的后裔费英东家族居首。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中说：“瓜尔佳本为地名，因以为姓，这一姓的人非常多。”瓜尔佳氏氏满族第一姓氏，人口最多。追溯这个姓氏地来源，也并不难。瓜尔佳与金代女真姓氏古里甲同音，《金史》一书，金国语解姓氏载:“古里甲曰汪”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亦载有：“珠察生素尔达，素尔达生二子，长曰汪沙鲁，次曰汪扎拉达。”并且在满文书写方法中，汪沙鲁、汪扎拉达两个名字中汪字的发音与沙鲁、扎拉达氏分开书写的，这可以看出苏完瓜尔佳氏祖先曾经有一代人用汉字姓汪，这与金史中所说“古里甲曰汪”可以互相呼应，而汪沙鲁、汪扎拉达所生活地年代也正是元末明初。那么瓜尔佳、古里甲为什么是汪的意思呢？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在某些方面必须要从瓜尔佳为满族第一人口大姓这个特点着手，满族人主要源于女真人，女真人的人口主体源于靺羯人，渤海国是靺羯人建立的地方统一政权。在渤海国版图上，人口分布最密集的地区必然是渤海国的首都所在地忽汗州，忽汗州在辽代叫仆干水，在金、元两代叫胡里改路，明代大部分胡里改路人南迁，留居原地的叫虎尔哈部，清代也叫胡尔哈江，清末以后改称牡丹江。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忽汗、仆干、胡里改、虎尔哈、胡尔哈在语音上是一脉传承的。胡尔哈、虎尔哈的满语写作hvrha，此词语与满语hvrhan（大网）具有语音同源关系。因此渤海国首都忽汗州、忽罕河中忽罕的语义为大网、大围网、网之意。金代古里甲部之名的语音大体为gvrga，很显然与hvrhan有语音同源关系，因此古里甲的满语、女真语语义本为网的意思，在金代古里甲改汉字姓为汪也就好理解了，因为汪与网谐音，汪是姓氏，类似于钮祜禄满语语义为狼，而改汉字姓为郎，散答女真语语义为老，而改汉字姓为骆。《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中说：“瓜尔佳本为地名，因以为姓“，可以看出瓜尔佳这个地名即是渤海国首都忽汗州，或者忽汗州所在地忽罕河谷地。因时间推移，部族人口迁徙，或因语音改变，或因为了语义区别，忽汗之发音hvrhan逐渐演变为女真姓氏的gvrga，在演变为满洲姓氏的gvwalgiya。瓜尔佳是居住在渤海国首都一代的靺羯部落或者人口，或因为生计迁徙、或因为契丹人的强行迁徙，为了记住自己的源流，而以渤海国忽罕河作为自己的姓氏。

探讨完了瓜尔佳氏的来源，我们下面来主要探寻苏完瓜尔佳的祖居地苏完地方在东北大地的位置。

考察《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记载居住在苏完地方的满族姓氏除苏完瓜尔佳以外，还另外有马佳、赫舍里、舒舒觉罗、那拉、富察、完颜、兆佳、碧鲁、章佳、费莫、索佳、虎尔哈、托活罗、温都、托莫、阿克占、图克坦、郭佳、鄂尔绰络、毕鲁勒、程佳，这二十一个满族姓氏。

要想知道苏完地方的位置，首先我们要知道苏完的语义，《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中把苏完写作suwan，在满语的语义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炕洞，一个是鸬鹚。

万历十六年（1588年）九月，苏完部长索尔果、董鄂部长何和礼、雅尔古部长扈尔汉率三部军民归附努尔哈赤，使其声势大震。其中酋长瓜尔佳氏索尔果率所部军民五百户归服满洲部努尔哈赤，其子费英东佐理政事，授一等大臣之职!为五大臣之一。

从这些信息可以看出，第一1588年这个时间点上，努尔哈赤、额亦都等刚刚攻灭哲陈部，建州女真本部尚未统一，但是具有向北、向东不断扩张的趋势，从三部长归顺之后，又接续灭亡兆佳城、王甲城，灭亡了完颜部，也可以看出这个趋势。

三部长之中董鄂部的位置居住在董鄂河谷，基本可以确定是在今天柳河县一带，而雅尔古部的位置是在桓仁满族自治县雅河一带。只有苏完部的位置不好确定。

但是从一些历史信息可以看出，苏完部属于建州女真部落。一是因为三部长归顺时太祖刚刚起兵，尚未统一建州女真本部，董鄂部、雅尔古部皆属于建州部落，叶赫、哈达、辉发等海西部落正盛之时，其部落不可能来归顺刚刚起兵的建州小部努尔哈赤；二是《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及相关史料记载石廷柱一族，本辽东人。先世居苏完，姓瓜尔佳氏。明成化间，有布哈者，为建州左卫指挥。布哈生阿尔松阿，嘉靖中袭职。从石廷柱这支苏完瓜尔佳可以看出苏完瓜尔佳在建州女真中的影响力，其家族可以做建州女真的左卫指挥。这也说明苏完瓜尔佳属于建州女真部落。

苏完部酋长瓜尔佳氏索尔果率所部军民五百户归服满洲部努尔哈赤，说明苏完部是一个不小的部落，在当时应该占有一个很大的地域，所以苏完这个地名，应该类似懂鄂部那样的规模，或者比董鄂部的地区更广大的一个地区。苏完部为什么要归顺太祖努尔哈赤？因为史料太少，我们很难知道。但是我们从董鄂部、雅尔古部都是毗邻建州本部的，距离苏子河谷都不是特别远，迫于努尔哈赤的发展趋势所迫，也是一个猜测方向。但是我们在建州女真本部，今天的辽宁新宾、青源、桓仁、本溪，吉林的通化市一带，却找不到苏完部的线索。

因此我们不能胡乱猜测，只能进一步依据家谱的记载了。

第一：本溪满族自治县苏完瓜尔佳氏家谱记载：高祖穆哈达祖居“苏完安褚拉库长白山爱河乡居付色克“。

引号中的话用满语翻译即为：suwan anqulakv golmin xanyan alin aihv bira gaxan de teme fuseke。意为居住繁衍在苏完、安褚拉库、长白山、爱河村。

这可以看出本溪苏完瓜尔佳家谱记载苏完毗邻安褚拉库、长白山和爱河，其中爱河即为爱忽河，在《满洲实录》长白山为三江源头中有记载，也就是今天的图们江上游。

第二：大连一户苏完瓜尔佳氏保存下来的“祖宗遗物”中写着:“我辈祖居之地多勒吉逼拉束挖尼哈达。”

引号中的话用满语翻译即为：我辈祖居之地dorgi bira suwan i hada。意为我辈祖居之地内河、苏完峰。其中束挖即为suwan苏完，尼是满语格助词与前面的词尾n连读的结果。

此外沈阳关俊彦家谱证实：“我辈发源之处曰多尔吉逼拉束湾哈达”。

这可以看出此家谱记载苏完地方毗邻内河地方。并且有一个山峰叫苏完峰。

第三：据资料，一支满族苏完瓜尔佳家谱记载，“原生长在松阿里乌喇达林苏完沃野阿拉哈哈达世居来着”。

引号中的话用满语翻译即为：原生长在 sunggari ula dalin suwan huweki alha hada 世居来着，意为原生长在松花江岸边苏完沃野的花峰世居来着。

从这句可以看出苏完地方位于松花江岸边，并且有一山峰叫花山。

第四：辽宁省开源大湾屯一支源于苏完地方的瓜尔佳氏，满文家谱记载：“suwan niyalma mafa banjiha ba dorgi bira suwan i hada”。翻译为汉语为苏完人的祖先生活的地方是内河苏完峰。

从这一家谱可以看出，苏完地方语内河地方相关，这是一个全满文家谱，价值非常高。

此外《盛京通志》记载：“乌苏城（原注吉林城南七百里，今未译）周围二里，门濠莫考。城南曰乌尔古辰路，讷殷路北，即古苏完地。”《盛京通志》三十一卷。这一信息可以看出古苏完地方在讷殷路北，讷殷路即是讷音部，其位置比较确定，在今天的吉林省抚松县，即今天的漫江和锦江一带。

综合以上信息，苏完地方在长白山附近，在松花江岸边，在讷音北，毗邻内河和安褚拉库地方。

首先在长白山一带，并且在吉林省抚松县漫江和锦江以北，可知苏完地方应在松花江上游，二道白河一带地域。

《满洲实录》中有关于内河、安褚拉库的记载，曾派遣费英东等招抚瓦尔喀内河、安褚拉库等路女真人，董万仑《清初瓦尔喀部安楚拉库、内河二路考异----三家子屯《他塔喇氏家谱》剖析》中也对内河、安褚拉库的地理位置进行了严密的讨论。

安褚拉库、内河两路女真人属于瓦尔喀部，明代瓦尔喀部大体的地理位置为今天图们江流域全境，包括海兰江和布尔哈通河在内。安褚拉库、内河（多尔济逼拉）位于图们江上游左岸。这与我们前面说的苏完地方在松花江上游，二道白河一带地域就非常接近了。这一带基本上是建州女真八部与瓦尔喀部的分界地带。

此外虎尔哈部在清初被分类为窝集部，例如虎尔哈部的扎库塔、萨哈连等部属于窝集部。

我们可以打开地图看一看，属于虎尔哈部的牡丹江上游，牡丹岭已经与松花江上游毗邻，牡丹江那时还叫虎尔哈江，也就是渤海国首都所在的忽罕江，这一名称一直未变。松花江上游是窝集部、瓦尔喀部、建州女真的交汇处。综合以上的信息和讨论，我们可以得出苏完地方的地理位置，由二道白河（松花江）以东、甑峰岭以西、古洞河以南圈定的这个地域即是古苏完地方。苏完的满语语义为炕洞子，炕洞子与古洞河之洞语义相合，suwan也有家谱写作suwang，例如吉林省九台市苏完瓜尔佳家谱写作xuwang hada。而suwan、suwang的语音又与甑峰岭的甑字发音相应。甑峰即是多数苏完瓜尔佳家谱所写之苏完峰。

因为苏完地方毗邻内河、安褚拉库地方，因此太祖努尔哈赤在统一瓦尔喀部时，曾多次派遣费英东前去招抚，全因内河、安褚拉库地方毗邻苏完，为费英东等苏完瓜尔佳氏族等家乡父老，可以避免战斗和人员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