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由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于 1877 年提出,此后,各种著述层出不穷,关于丝绸之路的概念也有所拓展,如海上丝绸之路、草原丝绸之路、西南丝绸之路等。

丝绸之路其实并不是一条明确的路,只是一个通道,或是一个交流带。这个通道是东起中国、西达欧洲、连接欧亚大陆的交通带。丝绸之路的路线、兴衰、物品交流、作用及影响等,都值得不断地深入探讨和研究,这也是我们今天探索“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一份必要的历史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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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丝绸在北欧维京时期的瑞典遗址中发现

无可否认,丝绸在沙漠丝绸之路上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目前发现的最早丝绸实物是战国时期的织锦和刺绣,出土在阿勒泰山北侧的巴泽雷克和乌鲁木齐附近的阿拉沟一带,说明了早期沙漠和草原之路的连接。


图7 俄罗斯巴泽雷克墓地出土中国刺绣

汉唐之间的丝绸大多数出自甘肃和新疆。特别是在敦煌,无论是汉代的烽燧遗址还是莫高窟藏经洞的唐代宝藏,都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见证。在叙利亚的帕尔米拉也发现了中国的丝绸,这是一个罗马时期的遗址,其风格与中国境内发现的汉锦完全一样。到唐代前后的中国丝绸甚至还在北欧挪威和瑞典维京时期的遗址中发现,这些丝绸无疑是被人们转运到那里的。


图8 叙利亚帕尔米拉发现的中国汉锦


图9 瑞典比尔卡出土的中国几何纹绮

丝绸在海上的发现虽然没有实物,但佐证材料很多。印度尼西亚的世界文化遗产婆罗浮图是9世纪东南亚的最大佛教造像群,其中也有着模拟织锦的图案,显然是唐代的联珠团窠织锦纹样。在12至13世纪的印尼佛像中,也有大量球路纹样与宋代前后流行的球路纹锦相同。


图10 印尼婆罗浮图石刻团窠纹锦图案

阅读延伸——丝路之毛在丹麦遗址发现

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东侧的大罗布泊地区留置着一处孤独的小河墓地,这里出土了大量距今3500-4000年前的毛织物。稍迟于这一时期的羊毛织物发现更多。

事实上,草原丝绸之路的西端一直可以到达更遥远的北欧地区。丹麦的许多遗址出土了大量毛织物。通过比较,北欧和新疆地区的毛织物有很多相似性。

图11 丹麦出土的青铜时代毛织服饰


07大量西洋布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

棉的起源地无疑是在南亚次大陆,在印度河流域的摩享朱达罗遗址中,已经发现了棉织物。在汉晋时期,棉布从北印度一带通过沙漠绿洲丝绸之路向中国西北地区传播。新疆一带的汉晋时期墓地中基本都有棉布出土,最为有名的一件是尼雅遗址的蜡染棉布,其上有提喀女神、赫拉克利斯等希腊化艺术造型。到唐代,棉花在新疆已得到栽培,并在敦煌一带得到纺织。

对于棉布来说,更为重要的道路是海路。宋赵汝适《诸蕃志》经常提到海上丝绸之路上棉布的贸易,不过,当时东南亚一带不仅有棉布贸易,而且棉纺织生产也已十分发达。元代黄道婆在海南黎族学到棉纺织技术、再传播到松江一带的故事就说明了东南亚棉纺织生产的发达。明朝黄省曾在《西洋朝贡典录》中也提到了东南亚各国对中国的贡物中有很多纺织品,其中大部分都是棉布,如芜蔓番纱、红印花布、油红绵布、圆壁花布、番花手巾、番花手帕、兜罗绵被、苾布、西洋布、缠头布等,种类十分丰富。

阅读延伸——丝路之棉:西洋布

西洋布,是指来自海上丝绸之路的棉纺织品,这一名词首见于元代,赵孟頫就曾收到僧人晋之送他的西洋布。更有意思的是,西洋布还在江西明墓中有所出土。益宣王朱翊鈏墓中出土了一块写有墨书“西洋布”的棉布,可能是目前所知唯一有明确依据的明代进口棉布。此外意大利人利玛窦在明末北上觐见明神宗时,也带去了“大西洋布与葛布共五匹”。

图12 元赵孟頫致晋之尺牍

08丝绸不仅是一种商品,还是一种货币

丝绸之路,自然是一条经济贸易的通道,所有东西方的商品都可以通过这条通道进行交换。这种交换,使得丝路沿途的人们生活上得到极大的丰富。

其实,丝绸在丝绸之路上扮演的角色不光是一种商品,而且是一种货币。很多大宗贸易就是用丝绸作为货币进行交易的,特别是牲口和奴婢,当时敦煌和吐鲁番一带的马价一般在15匹练左右,较次的在10匹练左右,而奴婢的买卖价格有时可达40匹练。

用丝绸作为货币的另一个好处是丝绸不会贬值。丝绸之路沿途,特别是在中国的西北地区流通着波斯银币、铜币和丝织品三种货币。据我们对吐鲁番文书的研究,唐武周年间和天宝时期的55年间,银币与丝织品之间的兑换率一直是一匹练换十文银,而铜钱则从一文银换32文铜贬值到一文银换46文铜,贬值约30%。很显然,相对来说,绢练对于中西诸方来说具有公认的价值,具有较高的信誉,因此,它在丝路沿途可以作为硬通货来使用。

阅读延伸——丝绸之路为何又被称为玉石之路、陶瓷之路、香料之路?

丝绸之路是一条经济贸易的通道,所有东西方的商品都可以在此进行交换。在草原丝路时期,青铜、玻璃、羊毛、小麦以及玉石的传播;到沙漠之路时,则是大量的丝绸、黄金、银器、玻璃、美酒;到海上丝路时,各种布匹、香料、瓷器、染料等都在这里得到交换。所以,有一些学者提出了不同称呼,如玉石之路、陶瓷之路、香料之路等,但都不全面。

09带去的是丝绸和物品,带来的则是民族的融合

在早期的丝绸之路上,和亲和使者是部落间的常见联络方式,无论是昭君出塞,还是文成公主,还是张骞出塞,带去的是丝绸和物品,带来的则是血缘上的融合。一个著名的例子就是传丝公主,据《大唐西域记》载:“昔者此国,未知桑蚕,闻东国有之,命使以求。时东国君秘而不赐,严敕关防,无令桑蚕种出也。瞿萨旦那王乃卑词下礼,求婚东国。……命使迎妇而诫曰:我国素无丝绵桑蚕之种,可以持来,自为裳服。女闻其言,密求其种,以桑蚕之子,置帽絮中”。于是蚕种就这样传入了瞿萨旦那。

同样是因为丝绸的贸易,大批商人和商队的来往也带来了民族的融合。如丝路上最大的经商部落粟特人,长期住在丝绸之路沿途,在碎叶、喀什、和田、敦煌、长安、太原、大同等地形成了巨大的聚落。近年在太原、西安等地发现的虞弘墓、安迦墓等都说明了粟特人在各地的散布。由于其长期在外,他们与外族通婚或交往,甚至信仰不同的宗教,因此也带来了民族融合。


图13 敦煌玉门关烽燧出土的古粟特文信札

由海路而来的阿拉伯商人也是如此。他们居住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港口,特别是广州和泉州。广州一地,在唐末已有几十万外商居留,而泉州一地,在宋元时达到极盛。13至14世纪的叙利亚人阿伯尔肥达、威尼斯旅行家马可·波罗和摩洛哥旅行家伊本·巴都他等,都在他们的游记中描绘“刺桐港”的繁荣景象,誉称它是世界最大的商港之一,甚至出现了“回半城”的状况。这些居民有着不同的宗教信仰,促使不同的宗教得以传播,如摩尼教、拜火教、佛教、基督教等。随着宗教的传播,民族的融合也变得更为方便。

图14 丹丹乌里克出土的传丝公主画版

10养蚕技术从中国传到欧洲,用了4个世纪

丝绸之路是文化交流之路,这其中包括科技、艺术、生活等各个方面。在科技交流方面,自然有地理学、天文学、数学、物理、化学、农业、医药、交通等的交流,也有如造纸、印刷、指南针、火药等四大发明的著名技术,丝绸之路的艺术也无处不在,如音乐、舞蹈、壁画、丝绸、金银器、陶瓷、绘画等。

纺织材料的交流主要体现在毛、丝、棉的传播上。养羊、羊毛利用和加工的技术传播很早, 可能在青铜时代已经基本完成。但养蚕技术的西传则主要在2至6世纪之间。2至3世纪,养蚕技术传入西北地区,所以在新疆有了蚕茧的发现和传丝公主的故事,而养蚕技术传入中亚,应该是在4至5世纪间,导致了粟特锦和波斯锦的兴盛。养蚕技术传入小亚细亚,应该是在6世纪初。据泰奥法纳介绍:在查士丁尼统治期间,一位波斯人曾在拜占庭介绍过有关蚕虫的起源问题,这是中国养蚕技术传入欧洲的最早记载。棉纺织生产技术则至迟在唐朝已传入中国西北,到元代则传遍中原大地。

阅读延伸——一件织锦融合丝绸之路沿途各种艺术风格

青海都兰出土的红地簇四云珠日神纹锦最能反映丝绸艺术的交流。

这件织锦图案融合了丝绸之路沿途的各种因素,驾车出行的太阳神题材是欧洲的产物,驾车所用的有翼神马乃是希腊神话,联珠纹则是波斯的特征,太阳神的手印和坐姿则是弥勒菩萨的形象,华盖和莲花座等也是佛教艺术中的道具,而织入的汉字“吉”和织造技术则明显来自中原。

这算得上是一件融合了地中海、南亚、东亚三大纺织文化圈艺术风格的代表作。

图15 青海都兰出土太阳神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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