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龄十八的孟婆小姐
世人说孟婆是一介老妪,一直守着这黄泉奈何桥。
世人都是大骗子。
我,是这奈何桥的第九十九任孟婆,年轻貌美,入地府前芳龄十八。
上一任孟婆,据说在这地府熬了几十年的汤,总算等到她生前的爱人前来投胎,她随手把煮汤的勺子扔到了在她爱人身后排队等着喝汤的我怀里,然后挽着她男人的手欢欢喜喜地投胎去了。
我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孟婆。
我曾想如法炮制把这汤勺扔在别的女鬼怀里,但是阴间鬼差告诉我这样没用,孟婆只有遇到与她彼此相爱的人,才能卸任。
这奈何桥怕是不会有第一百任孟婆了。我生前短短的十几年里,并未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刻,也尚未许配人家。简单来说,就是我熬干这奈何桥下的水,也不会等到与我心意相通的那只鬼来投胎。
我兢兢业业地做了几年孟婆,迎来了职业生涯第一只不配合的鬼,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哭着说:“坏姐姐让我喝这难闻的汤,我是断不会依的。”我只能哄道:“小孩,你叫我声好姐姐,这汤,我给你加点糖。”
没想到这孩子糯糯地喊了一句好姐姐,紧接着就凑过来亲了我一口,稚气地讲:“阿娘不开心的时候,爹爹就是这样哄娘的。”
我虽仍然是这少女模样,然我已在这地府呆了多年,若是当年留有子嗣,这娃娃当我曾孙也是可以了,我心境本不应该有何起伏,然这也确是我初次被亲,尽管对方只是个孩童,我还是脸红了。
突然桥下来了一大批鬼,我忙着盛汤,就没再继续管这孩子。回过神,只看到鬼差领着这小孩入轮回去了,桌上放着一盏空碗。
我觉得我再也看不到比那个孩子更好看的鬼,真是遗憾。
直到我看到面前这鬼,生得是极好看,我约摸着是被鬼迷了心窍,鬼使神差地往汤里加了些糖。可他却用“不喝”二字拒绝了我的汤。语气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他就这么望着我,我有些羞恼,故意凶神恶煞地说:“臭小子,美男计对老婆子我没用,快点喝,后面的鬼等着呢!”
他垂眸失笑,“此生未能给心念之人挣得一个太平盛世,且待来世。孟婆小姐,后会有期。”
说罢拿过汤一口喝完,拿着空碗朝我示意,头也未回地走了。
我没来由地失落,我与他自是后会有期,只是他也不会记得我。
许是人间有了新的潮流,近来的鬼,男子皆是剃了短发的。
我有时也会在脑海中勾勒那小子此时的模样,却总是想不真切,罢了罢了,等他下来我自己看吧,即使是个老头模样,也应该是帅气的。
——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我终是又见到了他。短发的他,依旧潇洒不凡。我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盛过一碗汤,特意加了些糖。
“我不喝。”只听他有点戏谑地拒绝。“我还惦着我心念之人,虽然她曾三次想哄我喝下她那加了糖的汤。”
我不大聪明,现下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好看的小娃娃,他的心念之人就是我。一时喜悦震惊冲得我头脑发昏说不出话。
他挑眉笑了一下。“我爹说亲了女孩子,就要娶她为妻。我那时虽是个稚子,却还是一直想着你,后来长大了,晓得你是孟婆,便想着早些下来,邀你和我一同投胎入轮回,可那会儿,世道不甚太平,不忍叫你来这人间受苦,我便从军,想给你打一个太平盛世,可惜,那一世未能如愿。”
我小声问:“那这一世呢?”
“这一世,我死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年代,虽百废待兴,但我相信会越来越好,孟婆小姐,抱歉毁你三次加糖的孟婆汤,可否赏脸,与我共结这下一世的连理?”
我大大方方也不忸怩作态,笑道:“自是不胜欢喜。”
我还未忘记我是个孟婆,对着他身后的女孩说,“姑娘,我对象帅不?羡慕我吗?”
见对方点头,我郑重地把汤勺交给她,“恭喜你成为第一百任孟婆,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我们去投胎了!下次看到我记得往汤里加糖!”
(作者: 破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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