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石虎（下）

如果问你中国历史上的著名暴君，你会想到谁？

很多人会说夏桀、商汤、周幽王、周厉王，没错，他们都是上古三代的暴君。但我要把问题改一改，中国历史上的著名暴君皇帝，你会想到谁？

可能很多人除了隋炀帝杨广以外，就不大想的起来了。确实。无论是秦汉，还是隋唐宋、元明清，挂的上号的暴君，似乎也就一个杨广，而且还有很多人在为他辩解，认为他是被自己的表哥和表侄儿刻意抹黑了的。

我刚刚的叙述里，忽略了一个历史时期，那就是我们整个专栏都在讲述的魏晋南北朝。而恰好，这个时期就是中国历史上暴君批量化生产的时代。

而魏晋南北朝时期第一位公认的、也可能是最残忍的一位暴君，就是石虎。

昨天说过，石虎能为了自己的男宠杀掉老婆，还能把石勒的所有儿子全部杀掉，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有多狠。而且从他篡位的一系列动作来看，这家伙不仅是心狠手辣，而且精神和人格可能都存在一些问题。

不过这也不打紧，毕竟对于草原民族来说，杀个把老婆、杀自己侄子，都是不稀罕的事情。之前刘聪也不是没干过，汉朝时的匈奴人更是内斗为乐。毕竟，在草原王朝看来，有实力、胳膊粗才是做大汗的唯一准则。皇帝，不过是“大汗”的另一种表示而已。

但是彼时的后赵毕竟不是草原上松散的部落联盟了，它已经将华北和关中全部收归囊中，和四川的成汉、东南的东晋三足鼎立，形势颇像一百年前的魏蜀吴。而后赵，毫无疑问就是最强大的魏国。

而身为后赵皇帝的石虎，展现出了极其分裂却又内在统一的人格特质：

对外，他极富攻击力，极其穷兵黩武。他深深地懂得，南方的东晋是他的心腹大患，因此数次南寇，甚至还主动联合成汉进攻东晋，约定事成之后平分江南。对于北方的鲜卑诸部落，他也是一有问题就亲征，打到段氏鲜卑服气、慕容鲜卑内附才收手。

对内，他却极其狠辣。这份狠辣不仅是对黎民百姓，也不仅仅是对汉人，而是众生平等。其表现，就是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石虎一篡位，就把太子石邃立为监国，自己去管打仗和享乐去。结果这位太子越来越自负，就不怎么把老爹放眼里，还要诛杀自己的弟弟石韬。石虎一怒之下，把石邃及其党羽数百人全部处死，还残忍的肢解了自己的儿子。干完这一票以后，这位父亲又后悔了，对着儿子的尸体呜呜大哭。

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没有。石邃死后，弟弟石宣接班当太子。结果，这位太子爷比自己的哥哥更狠，他真就杀了石韬，还仿照老爹弄死石邃的方式肢解了弟弟。结果，石虎也没跟他客气，又用了同样的方式处死了石宣，石宣满门也一个没逃得过死罪。石宣五岁的儿子扯着爷爷的腰带，哭着喊着不想死，石虎也呜呜大哭，结果还是亲手干掉了自己的孙子。

虎毒尚不食子，能对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这样，那石虎能干点啥也就都不奇怪了。

因此，石虎在邺城、襄国等地大举营建宫殿，动辄征发数十万男女充当民夫；

为发动南征，石虎抽调七州的男丁上前线打仗，比例是五中取三，也就是60%的征兵率；

为筹集军粮，石虎要求每家每户都要上缴牛马、粮食若干，如若没有按时筹措到位，全家腰斩不赦。

而这其中最狠的一条，就是石虎对汉人的态度。

石勒在位期间，还能注意调和胡汉之间的矛盾，能够做到与民休息。而石虎的穷兵黩武和穷奢极欲势必要动摇国本，而他所征发的民夫、消耗的财富，大多都是来自汉人。道理也很简单，毕竟汉人是本地户口，人数也占多数，自然吃亏多些。

而对于这一现象，石虎不但没有去调和矛盾（他也没那个智商和能力），反而听信一个沙门的话：

胡运将终，晋当复兴，宜苦役晋人以厌之！

史料里，这位沙门叫胡进，也有叫吴进的。名字听着像汉人，但是事儿干的却不像汉人，至少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而石虎非常听得进他的话，立刻又征发了十六万汉族男女前来邺城干工程，其中半数以上累死在了工地。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石虎还下令：胡人劫掠汉人罪轻一等。这等于鼓励胡人去抢汉人的财产，这对于在草原上过惯了抢劫生活的胡人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汉人来说，却无疑是国家层面上的种族欺凌！

各种横征暴敛加上种族欺凌，后赵已经是风雨飘摇。而这些毫无疑问，是地地道道的人祸。

石虎本就是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人格有问题的人，而这种人却能成为后赵皇帝，毫无疑问是拜草原法则所赐。但草原法则是不可能适用于农耕民族的，尤其是农耕文化极其发达的华北地区。

最要命的是，当刘渊、石勒已经开始着手尝试平复胡汉之间的矛盾的时候，石虎将前人的努力全部推倒，狠狠地在汉人头上踩了一脚，想要叫汉人永世不得翻身！

问题是，这可能吗？

石虎觉得是可能的。在汉人瑟瑟发抖、士卒饥饿哀嚎、文武百官天天提心吊胆的时候，他还在搞阅兵式，看着十六支部队、十八万军队一一从眼前开过的时候，石虎哈哈大笑：“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石虎想的挺好，只不过在他死后，立刻就天崩地陷了。而那个让天地为之变色的人，正是已经在无数网文中露面、堪称十六国知名度最高的汉人。那么，他是谁呢？

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