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祖蔭(1830-1890)是清代“吉金”鑑藏的關鍵人物之一,其收藏的大盂鼎和 大克鼎,是西周青銅器中的“重器鴻寶”,與毛公鼎並譽爲“海內三寶”。 大盂鼎和大克鼎的入藏,既是文物鑑藏至高地位的象徵,也是清代金石學領軍人物的標配。 

大盂鼎和大克鼎曾經是潘家的鎮宅之寶,如今是國之重器,屬於國寶中的國寶。 大盂鼎和大克鼎與“潘祖蔭”三個字已經融爲一體,不可分離,因此,評價潘祖蔭的 生平鑑藏,大盂鼎和大克鼎是第一話題。 

金石學雖然始於宋代,但從海內外博物館收藏的鐘鼎彝器來看,宋代流傳至今 的“傳世器”數量極少,絕大多數是清代乾嘉以後陸續出土發現,再結合上海圖書館“吉金”拓片來分析,鐘鼎彝器收藏者與“吉金”拓片收藏者大致是重疊的,而且都活躍在同時期的金石朋友圈中。在粗略統計清代“吉金”原器和拓片的收藏家羣體 後,不難看出,其中一部分也是碑帖收藏者,但仍有一大部分碑帖收藏家不在這一羣 體中,由此可見,“金石”收藏圈有既獨立又重合的現象,以獨立爲主,重合爲輔, “金”“石”收藏基本沿着兩個並行的軌道在發展,“金”類收藏者人數少,參與者 大多是高端人羣,“石”類收藏者人數多,帶有平民化傾向,類似於花費不高,樂趣 多多的“農家樂”,故碑刻一般美稱爲“樂石”,兩者合一就是“吉金樂石”。 

這種收藏“金”與“石”分門別類現象,主要還是由經濟基礎決定的,大力者收藏研究彝器吉金,無力者嗜好殘石磚瓦。此外,金石碑帖除了收藏與研究功能外,還 有一個書法欣賞與臨摹功能,“吉金”屬於三代古文字,其釋讀、認知與欣賞需要較 高的知識門檻,不像“樂石”那般大衆化、通俗化,士農工商的日常書法學習大多依 靠碑帖。這就造成了“吉金”與“樂石”拓片,在碑帖拓片收藏供求關係中所佔份額 差異極爲懸殊,這在上海圖書館的館藏數量差異中已經可見一斑。

“吉金”拓片的傳播遠不及“樂石”拓片,“樂石”類碑帖拓片傳世有宋拓本、 明拓本,“吉金”卻沒有如此高古的拓本傳世,直到清代金石學興起後,在乾嘉時期 才逐漸流行傳拓“吉金”銘文拓片,到道光年間,又發明創造了“全形拓”(又稱全 角拓),以傳拓加手繪的技術,勾勒出鐘鼎彝器的原形,並伴隨照相術的發明、引 進、發展、普及的過程,帶動“全形拓”技術手法亦日臻完善。

潘祖蔭(1830-1890)是清代“吉金”鑑藏的關鍵人物之一,其收藏的大盂鼎和 大克鼎,是西周青銅器中的“重器鴻寶”,與毛公鼎並譽爲“海內三寶”。 大盂鼎 和大克鼎的入藏,既是文物鑑藏至高地位的象徵,也是清代金石學領軍人物的標配。

大盂鼎和大克鼎曾經是潘家的鎮宅之寶,如今是國之重器,屬於國寶中的國寶。 大盂鼎和大克鼎與“潘祖蔭”三個字已經融爲一體,不可分離,因此,評價潘祖蔭的 生平鑑藏,大盂鼎和大克鼎是第一話題。

一、大盂鼎和大克鼎的出土與入藏

大盂鼎,爲西周早期祭器。鼓腹斂口,頸部裝飾獸面紋帶,三柱足,上端亦有獸 面紋,兩耳立於口沿上。通高101.9釐米,口徑77.8釐米,腹徑83釐米,腹深49.4釐 米,重153.5千克。其內壁鑄有銘文19行291字(其中重文5字)。

清道光初年,大盂鼎在陝西眉縣禮村出土,初歸岐山豪紳宋金鑑所有,後爲岐山 縣令周賡盛豪奪霸佔,旋轉手倒賣給省城文物商。道光三十年(1850),宋金鑑得點 翰林後,在京師琉璃廠重見大盂鼎,出銀三千兩將其重新購歸,運回岐山老家。同治 初年,宋家沒落,大盂鼎轉歸項城袁保恆(袁世凱叔父)。同治十二年(1873),左 宗棠又從袁保恆處購得此鼎,將其暫存關中書院。昔日左宗棠因遭人彈劾,得潘祖蔭 疏救而倖免,遂決定以此鼎相贈,以示感激。同治十三年(1874)十一月,大盂鼎又 從關中運回京師,入藏潘祖蔭府邸。

大盂鼎銘文 二白本

大盂鼎銘文 三白本

大克鼎,又名“善夫克鼎”,西周中期後段器。鼎通高93.1釐米,口徑75.6釐 米,深43釐米,重201.5千克。頸部有三組變形獸面紋,腹部有環帶紋,立耳兩側有龍紋,足部有浮雕獸面。其內壁鑄有銘文共290字(其中 重文7字,合文2字)。

光緒十四年(1888)夏,大克鼎出土於陝西扶風縣北 鳳泉鄉訓義裏,今在法門鎮白村,即法門寺北偏西四公里 處,旋由關中運往京師,同年秋冬時節歸潘祖蔭所有。光 緒十五年(1889)春,潘祖蔭開始組織幕僚洗剔、傳拓、 觀賞、釋讀和研究。光緒十六年(1890)秋,潘祖蔭去 世,其弟將大盂鼎與大克鼎從京師運回原籍蘇州祕藏,成 爲傳家之寶。

由此可知,潘祖蔭收藏大盂鼎的時間跨度爲16年,收 藏大克鼎不足2年。1951年,潘祖蔭孫媳潘達於女士將大 克鼎、大盂鼎捐贈給上海博物館,此二鼎是百餘年來出土 有銘文的最大圓鼎,堪稱“國之重寶”。1959年,大盂鼎 調撥中國歷史博物館(今中國國家博物館),大克鼎留存 上海博物館。

二、大盂鼎和大克鼎的拓本傳播和價值評判

《大盂鼎》道光、同治時期傳拓的“關中拓本”較爲少見,自同治十三年(1874)十一月歸潘祖蔭後,光緒初 年“京師拓本”才逐漸流傳開來,光緒十六年(1890)秋 潘祖蔭去世,兩鼎運回蘇州祕藏後,潘氏後人的低調行事令大鼎傳拓戛然而止,此後拓本流傳漸稀。

道光、同治時期傳拓的“關中拓本”,爲大盂鼎“早期拓本”,此時大鼎內壁表面鏽斑尚未剔除,倒數第三行 “臣十又三白”,舊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橫成“三白”。所見此時拓本的質量一般並不理想,左側與下截略有沁墨現象。

“二白本”銘文下截鏽斑尚存,凹凸斑駁明顯,是 其主要特徵,其銘文質量雖不如剔除鏽斑的“三白本”清 晰,但傳世數量遠較 “三白本”稀少,其文物價值不言而喻。

《大克鼎》光緒十四年(1888)夏關中出土時,銘文多半爲銅鏽所掩,文字漫漶不清,光緒十五年(1889) 春,潘祖蔭在京師命工洗剔後傳拓,並屬李文田及門下士 之同好者爲之釋文,故傳世銘文拓本可分“未剔本”與 “剔後本”兩種。

“未剔本”指光緒十四年(1888)夏關中出土後的最 初數月間的拓本,稱“關中拓本”;光緒十四年(1888) 秋冬時節大克鼎運往京師,此後拓本稱“京師拓本”。 “未剔本”銘文雖漫漶不清,約三分之一文字不可辨識, 然傳本極稀,文物價值極高,上海圖書館素以館藏豐富聞 名海內外,然《大克鼎》“未剔本”亦僅存一件。

“剔後本”爲光緒十五年(1889)春至光緒十六 年(1890)秋潘祖蔭去世前一年間傳拓本,稱“京師拓 本”, 其傳世數量也較少。

潘氏去世後,其家人將大克鼎、大盂鼎運回蘇州原籍 隱匿保護,其後兩鼎絕少傳拓。因潘祖蔭收藏大盂鼎時間遠 超大克鼎,故傳世《大盂鼎》拓本數量亦遠超《大克鼎》。

雖然,潘祖蔭收藏大盂鼎和大克鼎原器,還主持兩鼎 洗剔、傳拓、釋讀、研究工作,如今所見傳世拓本亦多爲潘祖蔭在世時“光緒京師拓本”,但是,兩鼎的最初拓本 或早期“關中拓本”皆非潘祖蔭所有。

下面,就將筆者近年在上海圖書館所見兩鼎善本擇要 介紹如下。

三、大盂鼎和大克鼎善本的精選

“海內三寶”——毛公鼎、大克鼎、大盂鼎,其中大 克鼎傳本最爲稀少,大盂鼎次之,毛公鼎最多,故將大克 鼎善本列在首位,優先介紹。

大盂鼎全形拓及銘文 周慶雲藏本

(1)大克鼎

①周慶雲藏本

此爲周慶雲藏全形拓本,拓工精湛,系最舊拓本,當時銘文尚未全部剔出,部分文字漫漶不可辨,屬於 “未剔本”。

大克鼎銘文 未剔本

周慶雲(1866-1934),字景星,一字逢吉,號湘 舲,別號夢坡,浙江烏程人。南潯鉅富,喜詩文金石書 畫,精鑑藏,著有《南潯志》《鹽法通志》《夢坡詩文》 《夢坡室獲古叢編》《夢坡室藏硯》《夢坡室金石印痕》 《四十硯碑拓本》《歷代兩浙詞人小傳》《琴書書目》 《琴史補》等。

王蘊章題端::

善夫克鼎。吳縣潘文勤所藏。夢坡吟長得精拓本,屬爲篆額。西神王蘊章。

王蘊章(1884-1942),字蓴農,號西神、窈九生、 紅鵝生、二泉亭長等,江蘇無錫人。任上海滬江大學、 南方大學、暨南大學國文教授,上海《新聞報》主筆。通 詩詞,擅小說,工書法,是鴛鴦蝴蝶派主要作家之一,有 《西神小說集》《王蘊章詩文鈔》《梅魂菊影室詞話》《然 脂餘韻》等。

卷軸裝,畫心縱200釐米,橫92釐米,館藏號: Z1437。此卷軸與下文《大盂鼎》王蘊章跋本,館藏號: Z1237,同屬一套。

②褚徳彝藏本

此本爲褚徳彝舊藏,屬於“剔後本”,存民國十四 年(1925)褚徳彝釋文並題記。民國三十六年(1947) 歸吳仲垧師李齋收藏。鈐有“褚禮堂”“松窗”“千籀 窠”“仲垧得來”“師李齋”等印章。

大克鼎銘文 剔後本

吳仲垧題卷軸外籤:

善夫克鼎舊拓精本,褚禮堂先生舊藏本,丁亥夏得於滬上,重裝並記。仲垧。

吳仲垧(1897-1971),字載和,亦曰在和,別署仲 珺、仲軍,江蘇揚州人。喜金石書畫,善篆刻。因治印拜師李尹桑,故齋名曰“師李齋”。輯有《餐霞閣印稿》 《郘亭印存》等。

卷軸右上方,王福庵題端:

克鼎。仲垧先生有道金石家命題。丁亥 (1947)九月福庵王禔。

拓片下方,褚徳彝釋文並題記:

乙丑(1925)秋九月十六日,小雨新霽,坐 江樓因書釋文於拓本之上下方,有不可釋者,仍 作篆文書之。徳彝記。

卷軸裝,畫心縱126釐米,橫47釐米,館藏號: Z2135。

③吳昌碩跋本

大克鼎銘文 吳昌碩跋本

此爲吳昌碩、徐乃昌遞藏本,系“剔後本”,存 光緒三十一年(1905)吳昌碩題跋。拓片鈐有“徐乃昌 印”“企瑗所得金石文字”印章。

拓片左側,光緒三十一年(1905)吳昌碩題記:

克鼎。是鼎出關中鳳翔府,爲潘鄭庵宮保所 得。文多銅鏽所掩,未盡剔出,茲就其可辨者錄 其文於下。第二行“□”、第五行“□”字不可 識,不能臆斷也。第十二行似本無字,“克曰” 以下誦其祖德,“王在宗周”以下紀其冊命及賜 賚之盛。官止善夫而錫田如此之優,亦不可解。

(其下大克鼎釋文略) 

光緒三十一年(1905)歲在乙巳四月維夏, 安吉吳俊卿釋於癖斯堂。 

卷軸裝,畫心縱111.5釐米,橫56.5釐米,館藏號: Z2049。

(2)大盂鼎

①吳廷康藏本

吳廷康問禮庵藏本,系吳式芬惠贈者,道光拓本,爲大盂鼎“早期關中拓本”,表面鏽斑尚未剔除,倒數 第三行“王臣十又三白”,舊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橫。此時拓本質量並不理想,左側與下截有沁墨現 象,顯然不是出於熟練拓工之手。鈐有“默公審釋金石 文字記”印章。

卷軸頂端,有同治甲戌(1874)十二月吳廷康(茹 芝)題記:

周成王四年封康叔於衛,作酒誥。十九年豐 侯坐酒亡國,至廿三年命盂嗣乃祖南宮雩地即 事,無敢舔酒燕饗,黽勉正德,以正人民,而錫 邦司臣夫勿廢朕命。盂乃作鼎紀事。可見周家所 以受天永命而垂訓者,匪易任厥事也。道光中年 有自長安拓得,是鼎新出土者,海豐吳子苾閣部 (吳式芬)購以見惠,嘉興徐籀莊(徐同柏)曾 註釋文。同治癸酉(1873)岐山復顯是器,爭相 售取,居奇弗果。先寄墨圖至浙,爰並前銘善本 合制於問禮庵,敬識昇平勝事。(下略)

吳廷康(1799-1887?),字符生,號康甫、贊甫、晉齋、茹芝等,室名摹陶軒、問禮庵,安徽桐城人。喜金 石,善考據,能書畫,精傳拓,有磚癖。輯有《慕陶軒古 磚錄》《桃溪雪》等。

據吳氏題記可知,此件拓本似乎應該是道光年間(1821—1850)初拓本,要遠早於同治、光緒拓本,拓本原擬配全形拓,但是,現今只見銘文,卻未見所謂 “墨圖”(全形拓)。

此本銘文拓本墨色相對較淡,雖然下截文字模糊,但 是銘文表面鏽斑、剝蝕、凹凸痕跡異常明顯,能真實反映 銘文表面的金屬質感,爲所見諸本所不及。這一特殊紋理 具有類同指紋識別功能,可以作爲鑑定《大盂鼎》早期拓本的標準參考件,也是區分原作與翻刻的絕佳依據。

此本卷軸裝,畫心縱77釐米,橫43釐米,館藏號: Z1194。

②鮑毓東跋本

徐乃昌積學齋藏本,道鹹年間“關中拓本”。表面鏽 斑尚未剔除,倒數第三行“王臣十又三白”,舊拓作“二 白”,尚未剔出一橫。

徐乃昌(1869-1943),字積餘,晚號隨庵老人,安 徽南陵人。總辦江南高等學堂,督辦三江師範學堂。清 亡後,隱居著述和校刊古籍,主編《南陵縣誌》《安徽叢書》《積學齋叢書》《隨盦徐氏叢書》等,另有《金石 古物考》《隨庵藏器拓片》《隨庵所藏龍門造像拓片目》 《積學齋書記》《安徽全省金石圖》《安徽金石古物存 真》《皖詞紀勝》等。

卷軸上下各有光緒丁未(1907)鮑毓東過錄徐同柏 《從古齋款識學》之鐘鼎銘文及考釋,另抄錄《汪鍾霖題 跋》,其題記曰:

右文與下方釋文均從嘉興徐氏《從古齋款識 學》錄出,末附吳縣汪鍾霖跋雲。徐氏此書均 依原拓雙鉤填廓,精彩不差累黍,惟盂鼎時方 從岐山出土,以張石匏(海鹽人)所寄鉤本重 模,故編附於尾。鼎後歸鄉先輩潘文勤,敝 有 精拓本,茲爲剪裝補入,庶成完璧。光緒丙午(1906)十二月記。

積學齋主人曩得此拓於京都,藏之蓋有年 矣。丁未(1907)立夏日出示鮑毓東,命具錄之,時居真州白沙翠竹堤上。

鮑毓東(1845-?),號石室主人、 叟,浙江錢塘人。光緒間官海州知州,晚清詩人、畫家,著有《端虛室 剩稿》《端虛室隨筆》。

此件徐乃昌藏本,傳拓較粗率,上紙後尚未待到幹 透,即上墨傳拓,故滿紙沁墨。但據鮑毓東題記可知,拓 本收藏有年。故筆者懷疑此類沁墨現象,或許就是道鹹時 期“關中拓本”的特徵之一。

卷軸裝,畫心縱87釐米,橫41.5釐米,館藏號:Z1029。

③ 劉世珩藏本

此本爲劉世珩(杞庵)藏本,道鹹年間“關中拓本”,拓工精良,墨色濃厚。表面鏽斑尚未剔除,倒數第 三行“王臣十又三白”,舊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 橫。

卷軸頂端,有李瑞清《盂鼎臨本》,尾題“質勁上沿 殷法,楚派實宗此,後來景君公方神讖皆從此出”。

李瑞清(1867-1920),字仲麟,號梅庵、梅癡、阿梅、 清道人、玉梅花盦道士,江西臨川人。光緒二十年(1894) 進士,1905年至1911年任兩江師範學堂監督。擅書畫,書法 自稱北宗,與曾熙的南宗頡頏,世有“北李南曾”之說。晚 年寓滬,與吳昌碩、曾熙、黃賓虹並稱“海上四妖”,有 《清道人遺集》《清道人臨毛公鼎全文》傳世。

卷軸底部,有蔣黻過錄吳大澂《盂鼎釋文》。

拓片左側,有羅振玉題記:

盂鼎書體最峻整,在古金文中至罕覯者。聞 關中此鼎出土,凡二枚,一容十石,即此鼎是 也。一容十二石者,文字小於此,而嚴峻則相 等,後爲人載歸皖,今未知存否?拓本尤難得, 皖爲杞庵先生鄉里,蓋一訪之,俾拓本得流傳藝 林乎。上虞羅振玉記。

羅氏題記所云“一容十二石者,文字小於此,而嚴峻則相等,後爲人載歸皖”者,當指小盂鼎,此鼎與大盂鼎 同出陝西眉縣禮村,曾歸岐山縣令李文翰,李氏乃安徽宣 城人,或雲鼎已運回安徽老家。

劉世珩(1874-1926),字聚卿、蔥石,號杞庵、聚 卿、楚園、靈田耕者、枕雷道士等,安徽貴池人。光緒 二十年(1894)中舉人。清末藏書家、刻書家、文學家。有《南朝寺考》《貴池縣沿革表》《聚學軒叢書》《讀書 止觀錄》等傳世。

蔣黻(1866-1911),字伯斧,號斧公,江蘇吳縣 (今屬蘇州)人。官清學部候補郎中,光緒戊戌(1896) 與羅振玉創農學社於上海,編刊《農學報》。藏書家、學 者,著《沙州文錄》。

注:此件藏品爲四條屏之一,另三件爲《虢季子白 盤》《散氏盤》《曶鼎》,裝裱形式統一,皆卷軸裝,拓 本上方皆爲李瑞清臨本,下方爲蔣黻、羅振玉題記。

卷軸裝,畫心縱98釐米,橫48.5釐米,館藏號: Z1293。

④周慶雲藏本

此本爲周慶雲藏全形拓,上方爲銘文拓本,下方爲全形拓本。與上文《大克鼎》周慶雲藏本同屬一家收藏,一 時裝裱。

大克鼎全形拓及銘文 周慶雲藏本

銘文拓本之拓制手法與上文所述“劉世珩藏本”極 爲相似,屬於道鹹年間“關中拓本”,拓工精良,墨色濃 厚。表面鏽斑尚未剔除,倒數第三行“王臣十又三白”, 舊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橫。

全形拓本,鼎口裏半露銘文,倒數第三行“王臣十又 三白”,此本已經剔出一橫,成“三白”。由此可見,全 形拓本爲後補,與頂部銘文拓片非一時所拓。

卷軸頂端有民國十一年(1922)王蘊章題端:

鄭庵所藏盂鼎。盂鼎道光初年出眉縣禮村, 旋歸吳縣潘氏,爲鄭庵所藏吉金中上品。此精拓 本尤見精采。近夢坡丈亦得一鼎,銘文大略相 同,惟“南公”作“惠公”。周初寶器至今完 好,文義篆法穆然,想見鎬洛遺型,洵可寶也。壬戌孟夏,王蘊章。 

卷軸裝,畫心寬92釐米,高200釐米,館藏號: Z1237。

結語

上海圖書館藏有25萬件碑帖拓片,其中碑刻佔絕大 部分,其次是明清法帖,金文和全形拓片佔比卻極低,僅二千餘卷軸,不足館藏拓片總量的百分之一。再環顧國內 外其他重要拓片公藏機構,亦大致如此,概莫例外。從中 可見,金文和全形拓是拓片收藏的珍稀品種,究其原因 是,鐘鼎彝器的收藏者非富即貴,不是朝廷重臣,就是地 方要員,不是博學通人,就是賢達鄉紳,其中也不乏鉅商 大賈,但凡在這一收藏圈中涉足者,或淹通經史,或精 於小學,或篤嗜鑑賞。因此,過去一直將鐘鼎彝器美稱 爲“吉金”,只有富貴賢達者才能擁有,也正因爲是“吉 金”,故較少傳拓和流通,與同屬“金石”範疇的“石 刻”——歷代碑刻的傳拓數量有着天壤之別。

通過上文介紹,我們可以發現大盂鼎和大克鼎的傳世 拓本多爲銘文拓本,較少見有配有全角鼎圖的。這一情況 與毛公鼎拓本截然不同,毛公鼎傳世拓本一般多帶有全角 鼎圖。從中可知,潘祖蔭與陳介祺、端方諸人的金石鑑藏 的品味和興趣的差異。

其實“吉金”拓本的價值判斷的核心依據,不在全 角,而在銘文。“銘文”部分,纔是一件“吉金”拓價值 體現的真正主角,全角只是配角,僅僅起示意圖的作用, 不可本末倒置。如今我們欣賞精美全形拓本時,千萬不能 忘記“金石學”的初心——“正經補史”,銘文拓本和名 家題跋纔是“吉金”拓本文物價值的根本所在。

(本文原刊於《書與畫》雜誌2020年第03期,由《書與畫》授權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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