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罪会带来恶果,但我们不报复罪人

阿米什人明白,罪恶的行为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些后果通常会由国家来惩戒。尽管如此,他们坚决不让国家的判决诱使他们对罪犯产生报复之心。

1995年11月的一个午后,迈克尔喝完啤酒,打算对旁边的一所阿米什学校发起攻击,以此来宣泄他长久以来的怒气。早前是因为阿米什人的马车不小心将他的车挤到马路边,那之后,他就一直心怀怒气,想方设法找机会报复他们。他将自己的车停在学校旁边,从车窗伸出枪口,朝一辆刚刚驶出学校的马车开枪。子弹打中了那匹马,马受伤后跳起来,刚好挡住了马车中的孩子。迈克尔急忙逃离现场,准备等放学后再发动袭击。放学后,他持枪劫持了一位15岁的女学生。她刚刚八年级毕业,留在学校给老师当助教。迈克尔劫持她上车,并把车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在那里强暴了她。

事发之后,这位女生详细描述袭击者的外貌,积极配合警察破案。三天后,警察在迈克尔的家里找到了他作案的证据。

在门罗镇,这还是第一起持枪绑架案。当然,这起案件之所以不寻常,还有其他原因。当地的一位律师说:“遭受性侵犯的受害者的家人通常都会恨透了罪犯,但在本案中却不是这样。”女孩的家人最终选择了饶恕。一位阿米什的牧师说:“我们饶恕这位年轻人。我们都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另一位阿米什人说:“就算我们知道了他为什么这么做,那又有何益处呢?每次我们都能知道上帝为何让这件事情发生、让那件事情发生吗?不见得。”还有一位阿米什人说:“我们不要为自己申冤,只有上帝才有审判的权柄。”

这位律师说服法官判了罪犯十六年有期徒刑,他承认自己被阿米什人的行为深深打动。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阿米什人这样做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至少他认为,这与他维护社会公义的律师身份不符。他说:“人们总想着,在遭受患难、出现罪恶时,上帝会搭救他们,人要做的就只是祷告。然而,现实却不尽如此。”那位受害女孩的父亲在回顾这件事时说:“这件事在考验我们的信心,但我们的信心从未动摇过。”

虽然在回想这件事情时,他的情绪仍有很大的波动,但他说:“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自己的情绪。”

在此事件发生后不久,附近又发生了另一起案件。受害者对凶手的饶恕也让律师和法官大为震惊。

1996年春天,一位来自威斯康星郡的阿米什木匠马伦·拉姆布莱特,拒绝了保险公司212,418美金的赔偿。这笔钱是保险公司代表一位非阿米什族卡车司机对他的赔偿,那位卡车司机撞翻了拉姆布莱特的马车,并撞死了他的妻子玛丽。拉姆布莱特的家庭因为得到了教会的经济救助,而放弃对肇事者的起诉,并拒绝了保险公司的赔偿。一位阿米什人向媒体透露了拉姆布莱特拒绝外界经济赔偿的另一个原因:“他想借此告诉世人,他不会对罪犯进行报复,否则,他早就接受这笔赔偿了。圣经明确教导我们,不要为自己申冤。”

饶恕的过程是非常艰难的

综合以上案例,我们并不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受害者饶恕罪犯是很容易的。事实上,一些资料显示,受害者饶恕的过程是非常艰难的,他们的内心会很挣扎,也很难消除心中的怒气。

1982年发生的一起案件就说明了这一点。拿俄米·胡亚是兰卡斯特地区第一位遭到杀害的阿米什人。11月27日晚,50岁的拿俄米被两个年轻人残暴地奸杀,这两个年轻人效仿的是杀人魔王查尔斯·曼森的作案手段。其中的一位凶手还是拿俄米的邻居。

跟很多阿米什人一样,拿俄米一家在外族人家里租了一个箱式冷冻柜。那天,拿俄米去冷冻柜取食物时,遭到两位年轻人的袭击。其中一个少年人就是这家人的儿子。事发之后,附近的妇女都不敢出门。有些人好几个月都不敢睡觉,还有些人不敢单独出门。拿俄米的一个亲戚事后回忆说:“事发之后,我们没有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去考虑饶恕凶手。我们都对事情的发生感到困惑。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阿米什人身上,很多人就担心我们会太想饶恕凶手而不在乎他是否被关进监狱。但其实这样的担忧是不对的,因为我们很在意事情的结果,也确实希望凶手被关进监狱并接受法律的制裁。”

此案件的恶劣程度和法院透露的凶手作案的细节,以及拿俄米临死前的状况,都加剧了拿俄米家人的悲痛。拿俄米的一个侄女说,事情过去两年之后,自己还是很难饶恕凶手。事情刚发生之时,拿俄米的家人去到受害者的家里,他们抱在一起痛哭。阿米什人安慰受害者的家属,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们不怪你们。”但当听到凶手的父母坚持为自己的儿子作无罪辩护时,尽管法院当时已经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作案凶手,拿俄米的家人感到非常愤怒和沮丧,并因此与他们断绝了所有的来往。

拿俄米的侄女承认,在两位凶手中,她更难饶恕的是那位邻居,因为“他很熟悉拿俄米”。但她也说:“然而,基督徒必须饶恕他人的过犯,哪怕他是最恶毒的凶手。我心里只能想耶稣在十字架上如何为自己的仇敌祷告:‘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

但从十年后公布的一份材料来看,她心里有强烈的矛盾冲突。一方面,她呼吁所有的基督徒“为自己的仇敌祷告”;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的姑姑被如此凶残地杀害,她的心就很难平静下来,而且常常气愤难平。对她而言,饶恕凶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她也承认这两个凶手是“病人”,但她还是很难对他们产生同情,更不可能为他们的罪行辩护。

在另一些案件中,作案凶手是陌生人。人们可能会认为,这有助于受害者去饶恕,因为受害者更容易同情一个陌生人的精神失常。

在2000年1月的一天,一辆装载木头的卡车,途中试图超车,结果撞上了一辆马车。车祸中一位叫利亚·格雷博的母亲丧生,她有13个孩子。几天之后,利亚的家属就和肇事者司机进行了交谈,并且表达了对司机的饶恕。他们在交谈过程中建立了友谊,并一起讨论如何改善道路的安全状况。一位阿米什发言人说:“我们不认为将对方告上法庭就能解决问题。相反,我们愿意坐下来和对方一起讨论未来如何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再者,起诉对方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我们相信,这种悲剧的发生只是个意外。而且,这可能是上帝对利亚的旨意。”

1996年夏天,在印第安纳州也发生了抢劫案件。案件的受害人也有类似的反应。在这起案件中,抢劫者开车将13名阿米什人从自行车上撞倒,之后抢劫了他们。起初,被抢劫的人没有报案,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乔·米勒当时被抢劫了280美元,他说:“我饶恕他们,并且发自内心想要饶恕他们。我们每个人都难免会犯错,若我们能饶恕他人,我们也会被饶恕。”

然而,这些劫匪还是不停地骚扰他们。其中一位受害者选择了报案,警察很快就将五个劫匪抓捕归案。他们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劫匪被抓之后,作为受害者之一的俄尔·斯拉博去警察局探访了一位21岁的劫匪。他告诉这位劫匪,自己已经完全饶恕了她,并且心里也不再与她为仇。据新闻报道,这位劫匪听到自己已被饶恕,禁不住痛哭起来,因为羞愧,也是因为被这种满有恩典的行为所感动。

阿米什的恩典

[美] 唐纳德·克雷比尔(DonaldB.Kraybill)

[美]史蒂芬·诺尔特(Steven M.Nolt)

[美]大卫·维沃-兹切尔(David L.Weaver-Zercher)著

游兵译

科恩德、杨腓力、高真诚挚推荐

同名电影被提名“人道主义奖”(HumanitasPrize)

2010年获《电影指南》(Movieguide)主显节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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