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夜枫 摄影:李晏

上周末,央华戏剧2018年度制作《犹太城》在北京保利剧院圆满落幕,随后将全国巡演。该剧由以色列国师级导演、剧作家 约舒亚·索博尔自编自导,主演阵容,包括曾发行专辑《安娜和她的朋友们.音乐会》、举办摄影展《中国肖像》《温度》的法国艺术家、首次出演舞台剧的安娜伊思·马田,她也是著名演员刘烨的妻子;主演《如梦之梦》《情书》并因参加综艺节目《声临其境》登上热搜的演员孙强;主演《北京人》《暗恋桃花源》的舞台剧演员闫楠等。

(《犹太城》剧照)

《犹太城》通过极端环境中人们面对死亡的乐观选择,歌颂了人类生命的高贵与优雅。该剧已经在超过25个国家以20余种语言上演。是以色列在世界范围内被翻译、排演最多的戏剧瑰宝,并在以色列、德、英、美等国获过多次大奖,包括大卫竖琴奖,大卫平斯基奖,梅金奖,萨米尔奖,美国约瑟夫·杰弗逊奖,英国奥利弗戏剧奖等。

这部戏是央华戏剧十年来排练周期最长的戏之一,因为整部剧基于真人、真事创作而成,这让身为犹太人的主演安娜与整个团队对于这一次的演出,有着一种特殊的投入、谨慎与敬畏。这部戏是央华戏剧十年来排练周期最长的戏之一,整部作品时长三个半小时,人物关系之复杂、舞台技术之繁重……最重要的是整部剧基于真人、真事创作而成,剧中每一首歌都是由二战中被屠杀的犹太人在生命的最后创作而成。这让身为犹太人的主演安娜与整个团队对于这一次的演出,有着一种特殊的投入、谨慎与敬畏。

(《犹太城》剧照)

中国人演国外的剧本屡见不鲜,但往往有水土不服的别扭感,剧本的翻译腔与模仿外国人的表演都与观众产生了疏离感,所以作品难以与观众发生情感交流。外国作品本土化的第一步是翻译,德国戏剧研究学者米切尔曾把剧本的翻译分为两种:一种是完全忠实于文本,称之为“被动接受式译”,但这种翻译效果不佳,文学性有余,剧场性弱;另一种翻译是转译,进行当下化、本土化的戏剧构作,这种翻译可称为“有益和创作性”的翻译,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犹太城》的剧本翻译尚晓蕾让文本最终的呈现介于两者之间,整部剧既有着文学性也不晦涩,台词上没有形成与观众的生疏感,歌词的翻译更是一种二度创作的转译,感觉就是中文原创歌曲。所以此次演出是外国戏剧进行中国本土化制作的一种重要参考。

我对制作方央华戏剧在剧目选取上有个人的揣摩。首先,犹太人的苦难史对于中国观众是不陌生的,题材与市场有着共鸣基础,也是两个有着历史共性的民族用戏剧的方式进行的一次对话;但二战为背景的历史题材作品也很多,而《犹太城》的演出打破了以色列历史上连续演出时间最长的纪录,也是全世界被排演次数最多的以色列戏剧作品,目前全球已有超过25个国家,以20多种语言排演过,所以该剧目是有文化代表性、制作必要性的;在全球化的当下各艺术门类的传播是同步的,唯独戏剧是弱势,我们的文化自信不仅包含能够传承与创新华语戏剧,更能够有机会、能力与世界戏剧经典同步,这是戏剧审美方式与欣赏广度的提升。

(《犹太城》剧照)

更为重要的是,戏剧不仅扮演者“社会论坛”的角色,戏剧也有着净化与唤醒的功能,一部作品的精神价值对当下社会需有一种精神关照。近年社会关于抑郁、自杀的关注越来越高,而《犹太城》不仅是展现犹太民族苦难史,更是讨论了人在极端环境中如何乐观、高贵活下去的作品。该剧在旋律、节奏、文本之间的衔接、转化可谓达到天衣无缝的地步,而由复杂的人物群像关系、不同风格、类型的歌舞片段不断变化所生成的感觉,形成了一种交响乐式的戏剧体验与表达,在观剧过程中不是一次压抑的历史回顾,而是细腻温暖的情感体验,富有张力的精神快感,给予观众充满欢快、乐观的剧场能量。

帷幕拉开,最终实现这些意义的,就是演员。《犹太城》的角色非常多,剧中有孙强、冯宪珍、闫楠这样的剧场中流砥柱,也有安娜、艾米丽等外籍演员,除了合唱团的孩子们以外,最小的演员郑星源也才17岁,不同国籍、年龄、层次的演员在舞台上形成了表演形式的广度。整部戏的开始由冯宪珍定调,上半场结束也收于冯宪珍与闫楠;安娜作为法籍犹太人演绎女一号哈亚是对历史主题的一种直观呈现,而其他外籍演员的搭配让安娜在舞台上自然合理,他们把话说清楚就足矣,反而没有了中国演员话剧台词“腔调”的压力,安娜等外籍演员的表演十分真实生动,安娜对角色哈亚的诠释是远超乎观众意料的。整部剧是群戏,每一个演员的表演细节非常多,剧中的专业舞者在战争环境下的舞蹈从拘谨生硬,到整齐富有张力地表达精神反抗,李宗雷与罗永娟默契的木偶表演也赢得满堂喝彩。

(《犹太城》剧照)

而真正让作品的深度显现的,是孙强的表演。孙强饰演的角色是纳粹军官,是反面角色,但是在《犹太城》的海报上,孙强的名字排在第一个,看戏前我还在想为什么饰演反派的演员排第一,观剧后我才发现基特尔这个人物才是整部剧绝对的男一号。基特尔的第一场戏,是标准的冷血纳粹军官,但基特尔从战争机器逐渐被艺术唤醒出人性,所以孙强在舞台上的表演处理不短越来越多细节,基特尔的疲惫与敏感,热爱艺术的他在一群艺术家面前的自卑、嫉妒与掩饰,易怒而琢磨不透的节奏控制是人物内心的深邃复杂。基特尔爱上了哈亚,甚至哈亚本能上也被基特尔征服,这是哈亚这个人物的矛盾,他最终杀死了剧团所有人,但这场杀戮在他心里不是出于战争,而是失去爱情后的愤怒,命运里的基特尔只能在青春中被战争洗脑,最终是人生的荒废,意识形态的崩塌,他本应该像剧院里的人一样拥有享受艺术的权利,正如我看戏后偶遇到蓝天野先生欣喜激动地问孙强:“你演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孙强说:“这是我听到最好的赞美,我演了一个人”;孙强在表演上不脸谱化的处理人物,给予了一个反面角色在战争中应该得到的人性理解与关怀,厚重、丰富而内敛,这是孙强在表演上的一次重大超越,这与表演行业的许多演员不一样,很多人在借助角色美化自己,或者把自己本真的性格投射在角色上,而孙强抹去了自我,用扎实的专业能力与文化深度,塑造了一个与他本我毫不相关的基特尔,这次演出对表演行业有着标杆性的意义。

有人拿这个作品与《辛德勒的名单》等影视作品比较,《辛德勒的名单》其实是英雄主义表达与美国政治正确的作品。战争下真的有英雄吗?战争中胜利的永远是战争失败的永远是人类。《犹太城》是真正超脱了任何一种立场与偏见,回归到人性本身的一部伟大的作品。我们什么时候能真正的脱离一种政治正确的角度来看待战争及能够欣赏一部不仅展现人类命运痛苦,更有人性高度的作品,这种审美能力的提升,是我们在《犹太城》后更加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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