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大扫雷》（下）｜他们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来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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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一天退伍以后

再回到这个地方

看着之前我们扫除的雷区

老百姓都已经把庄稼种上去

会感觉心里面很满足”

——扫雷战士

2016年，6月4日，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三队下士程俊辉，在执行中越边境扫雷任务时光荣牺牲，年仅22岁。看到这条新闻，心里觉得很痛。就在十天前，我们跟随扫雷四队官兵上了雷场，真切感受到扫雷作业是和平年代最危险的军事任务之一。相比前两次中越边境大扫雷，这次扫雷任务更艰巨，情况更复杂，扫除难度更大，危险系数更高。因为这次扫雷是完成前两次扫雷遗留下的硬骨头任务。扫雷官兵每天都在涉险，却义无反顾，因为他们是军人；因为他们是人民的儿子，扫除雷患，把土地还给人民，是他们的情怀。

雷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生命，在陈登泉的心里，安全是重中之中。在参加中越边境第二次大扫雷时，陈登泉曾经亲眼目睹一名战士被手榴弹弹片击中头部牺牲。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教导员陈登泉：“当时就倒下了，才十九岁，非常年轻，大家非常痛心。”

同样是参加过两次扫雷大行动的龙队长，在危险面前总是先上。丰富的实战经验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拆弹专家。在几天的采访中我们发现，每次作业结束，龙队长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雷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他的职责。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队长龙泉：“我和我的搭档，我们共同有一种想法，这也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目标，当我们扫雷任务结束之后，我希望我所带领的目前是73名官兵战士，一个不少，健全地凯旋。”

扫雷四队副队长李华健，是文山州麻栗坡县人，他的家乡就是雷患重灾区，幼年时的李华健目睹了同学被地雷炸伤致残后的艰辛。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副队长李华健：“初中有两个同学，他们都是没有腿，有一个家庭好一点的他接了一个假肢，有一个家庭条件差一点的他没有接假肢，用木棍每天就是这样杵着。”

把边境上的雷患全部排完，让家乡人民在没有地雷的土地上安居乐业是李华建内心中最大的愿望。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副队长李华健：“如果我们这次扫雷能把边境上的雷扫完，对老百姓是挺好的，他们可以在边境上生产，或者说做一些其他有意义的活儿了。”

扫雷四队大部分战士刚满二十岁，他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奋战在扫雷一线，直面生死，无怨无悔。第一次参加扫雷，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人生中最珍贵的经历。都说好男儿都有英雄梦，在与官兵们的短暂相处中，我们感受到了热血男儿的豪气和情怀。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战士殷颢栩：“我妈我爸听到我参加扫雷任务是为我感到骄傲的，但是为人父母，肯定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因为扫雷是非常危险的，它就是在和死神打交道。”

扫雷四队下士殷颢栩今年22岁，5年兵龄。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边境扫雷。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战士殷颢栩：“可能有一天退伍以后，再回到这个地方，看着之前我们扫除的雷区，老百姓都已经把庄稼种上去，会感觉心里面很满足。”

在空暇的时候，殷颢栩总会和远方的家人通个电话，报个平安，让家人放心。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战士殷颢栩：“每周作业完休息的这一天，我都会和家里打个电话，一个是报个平安，还有一个是分享我们工作的成绩，就比如说哪天排了多少个地雷啊，多少个爆炸物，让他们高兴一下。平时上山作业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多排除雷患，我觉得这样才不负一名军人的使命。”

乘着部队修整的间隙，龙泉队长带我们来到老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它叫马嘿村。一进村就遇到一名30岁的农家汉子蒋仕辉，正值壮年的他，却因10年前在田间干活时误踩了地雷，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

马嘿村村民蒋仕光：“我不知道那里有地雷，去做农活，就踩着地雷了。医院的医生说可能我的眼睛会双目失明，当时我就不想活了。”

同村的村民邓玉林，在田地里放牛时，被地雷炸断了一条腿。

邓玉林：“那种雷叫压发雷，虽然小，但是威力比较大，冲击波也比较大。当时整个人都昏了，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我独自一个人的话，恐怕也是活不了，因为旁边就有部队的人，看见以后，就把我送医院抢救回来。”

在马嘿村，被地雷伤害或改变命运的人还有很多。蒋云光，10年前他在挖地时，触碰地雷，被炸瞎了双眼，日常的生活起居全靠家人照料。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队长龙泉：“勘察雷场，我们都会走村串寨，发现很多地雷致伤致残的老百姓，有眼睛失明的，有的是腿被炸断了，手被炸掉的。看到他们的这种感觉，其实我感觉得到他们的那种感受，一个人受伤，全家人，应该说他的经济、幸福指数，他的生产生活，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村里的孩子从小就被告知不能到山里去，村民们守着赖以生存的土地无法耕种。这是怎样一种恐惧和无奈啊？马嘿村的村民谈到扫雷，眼里流露出无限渴望，大家都盼望着这次大扫雷结束后，地雷能够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龙队长带我们来这里的深意，村民们的愿望，就是龙队长和扫雷四队所有官兵们奋斗的目标。

原云南省军区扫雷指挥部扫雷四队副队长李华健：“我扫过的地方我都敢进去，他们扫过的地方我也敢踏进去，因为我相信他们的技术，也相信他们的能力，能把这一块清排干净。”

在照片里，我们可以看到扫雷四队的官兵们，手拉着手，排成一排，踏步行进。踩在他们脚下的土地曾经布满地雷，这片雷区被清理干净后，为了能够让当地百姓相信土地里已经没有一颗地雷，官兵们就用自己的身躯和生命来告诉所有的见证者，在清理干净的雷区里行走每一步都是安全的。这时我深刻地感受到，无言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生命的担保，情义无价，赤诚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