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不要走这条路。”

她一把拽住要往前走的阿呆。

阿呆站在分岔路口，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脸红彤彤的，看起来温和又无害。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看着女孩，纠结着问了句：“为什么呢？”

“你要走右边这条，这条路尽头有一大片玫瑰花田，你可以在花香里感受到幸福。”女孩子笑着说。

“可是我想看雪，我喜欢雪花。”阿呆指了指他原本要走的路。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那条路。那条路经过巍巍雪山，冰天雪地的寒冷会让你感到周身疼痛僵硬，你会绝望的。”女孩子使劲摆着手，极力阻止他走那条路。

“是吗。”阿呆想了想，又觉得雪花实在太好，“可是我愿意为了雪花吃苦。”

“但我不想你那么辛苦，你明白吗？而且雪花有什么好，一碰就化了。”女孩子生气了。

“我……”他看着女孩子皱起来的眉，实在不忍心再拒绝，“我试试。”

阿呆走上了传说会通往玫瑰花田的那条路。

2

阿呆感到很难过，走这条路一点也不幸福。狭窄曲折的路上铺满了碎石子，他走出一脚血泡才堪堪到达第一个休息站。

流血的脚后跟传来一阵刺痛，他也顾不上擦药，满身灰尘倒头就睡，他太累了。

接着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漫天的雪花里，大地银装素裹，好一片白茫茫。阿呆伸出手，晶莹小巧的雪就要落在他掌心了，他感到整个胸腔都在剧烈震动，嘴角也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然而下一刻他被吓醒了。他握住的不是雪花，而是一束玫瑰，坚硬的刺扎进他的手，钻心的痛。

隔日阿呆便原路返回了。因为他觉得这条路一点儿也不幸福，他讨厌玫瑰。

他还是忘不了心心念念的雪花。

3

他又回到了分叉口，女孩还是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却气冲冲地看着阿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玫瑰花田那么好看，你就忍忍痛不行吗！一点用都没有，真不配当个男人！”

阿呆的脚后跟还在流血，梦里手被刺硬生生扎进去的痛仿佛也在，可这些在此刻都不值一提了。他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怨容的女孩，觉得自己心脏像被刀一下一下划开似的疼。

女孩见阿呆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像个木桩，她“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怎么我想要个玫瑰花你都不给我！”

阿呆见不得她哭，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他心都软成了水似的，雪花与他的不甘便都融在了这水里，沉进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沉下去，封起来，忘记它。阿呆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

4

阿呆又走上了通往玫瑰花的那条路，经过了阴暗逼仄的小路，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度躺进了第一个休息站的床。

这次他梦到自己手里捧了一大束玫瑰，女孩子笑弯了眉眼，阿呆看着她便也笑了。

后来的路越发艰险，他徒步攀过了悬崖峭壁，历经了风雪严寒，嘴唇皲裂，双脚浮肿，整个人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他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每当坚硬的石子扎过他的脚心痛得他一阵激灵时，他总会想自己受这么多罪到底是为了什么。

半晌后他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因为他看见在那条风霜雪雨的路尽头，有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

5

几年以后，阿呆终于成功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他由原来懵里懵懂的傻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士，也终于带着女孩子去了她心心念念的玫瑰花田。

他们仰躺在漫天星空下，闻着鼻尖沁人的馨香，互相亲吻了对方。

“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喜欢玫瑰花。”女孩趴在他怀里，声音甜甜的。

阿呆却突然想起他们大学躺在天台上谈天说地的场景，伴着漫天星辰与似水月光，他曾对一旁美丽可爱的女孩子一字一句郑重地说他的理想。

可他的脑子好像突然被糊住了似的，死活都想不起他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理想。

好像，是什么莹白的小花来着。

他摇摇晕晕沉沉的头，把模糊不清的记忆抛开，使劲抱紧了怀里的女孩。

应该是记错了，就是玫瑰花。他这么告诉自己。

（文章作者：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