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韩国旅行综艺，好看的关键在于对人文的理解。而这一点，恰恰是正热衷于“诗和远方”的国产综艺最值得学习的地方。

文 | 戴桃疆

近来，柳俊烈、李帝勋出镜的韩国有线台JTBC旅行综艺《旅行者》在收视率上高开低走，播出过半，收视率也只有开播时的一半；与之相映成趣的是罗PD制作、韩国有线电视台tvN的旅行综艺《西班牙寄宿》，收视率一路看涨，4月26日播出的第七期在韩国全国收视率破十。虽说两部在海外拍摄的旅行综艺同类不同命，但就内容而言都表现出了韩国有线电视台此类节目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制作。

罗英锡算得上是韩国旅行综艺的先行者之一。2007年起，韩国政府开始大规模实行“双休制”，罗英锡认为这一制度的实行将会带动韩国国内“轻旅行”的风潮，遂策划《两天一夜》节目，启用姜镐童、殷志源、李秀根、金锺旼等艺人，游览韩国各地。这档综艺初期收视并不理想，但随着次年全球金融海啸爆发，受此影响韩国经济衰退，出境游大幅度减少，打出“穷玩也要玩得开心”的《两天一夜》爆红，创下无线电视台瞬间收视率46.9%的惊人记录。

2010年，全球经济缓慢复苏，韩国经济增长率暴涨九倍，出境游数量反弹。此时，从KBS电视台跳槽到有线电视台tvN的罗英锡顺应时势策划了包括《花漾爷爷》《花漾姐姐》《花漾青春》等主打出境旅游的“花漾”系列综艺。综艺节目的成功与韩国社会形势变化密不可分，罗英锡旅行综艺的成功当然离不开制作团队的精彩创意和钻研努力，但也不能否认是“时势造英雄”。

两相对照之下，我国的旅行综艺节目大多亦步亦趋地紧跟韩国综艺变化，并在本土化的过程中逐渐显露颓势，眼下“旅行”虽说仍是国产综艺节目中常见的元素，但旅行本身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沦为嘉宾互动的背景板，近年来最突出旅行本身的综艺节目可能还要属《奇遇人生》。一阵热潮之下，本土市场对旅行综艺的打造整体上呈现出一种名义上侧重旅行但实质上弃置旅行的态势，在这种大背景下，不断推陈出新、越做越入味的韩国旅行综艺还能给中国本土旅行综艺吹进一口焕活之气吗？

韩国综艺，制造回忆

不同于国产综艺看点集中在明星嘉宾的情况，简单对比前述两档韩国有线台旅行综艺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旅行目的地对旅行综艺的意义大于明星。

《旅行者》目的地选择在了南美洲国家古巴。包括KBS《两天一夜》古巴特辑、宋慧乔和朴宝剑主演韩剧《男朋友》在内，韩国影视娱乐行业屡屡将镜头对准古巴，很大程度上受韩国国家外交策略的影响。作为朝鲜长期以来的坚定支持者，古巴近年来频繁向韩国示好，韩国积极回应并签订若干促进民间经济文化交流的谅解备忘录，韩国大众娱乐行业也开始积极向民众展示神秘的古巴。

然而作为海外旅行目的地，古巴有着明显的缺陷。古巴是全球四个尚未与韩国建立官方外交关系的国家之一（另外三个是朝鲜、马其顿共和国、叙利亚）。韩国没有直达古巴的航线，去古巴必须经由别处转机，交通不畅。在自然风光上，古巴与其他加勒比还国家区分度不高，最具特色的仍然是后西班牙殖民地景观和社会主义革命气息。受制于国际形势，古巴尽管重视旅游产业的发展，但仍然算不上一个游客友好型国家。随着《旅行者》的深入，古巴的神秘感在镜头前逐渐消失，对国民吸引力逐渐降低，在韩收视率难免呈现出走低的趋势。

相比之下，西班牙则是韩国影视的常客，2016年tvN创社十周年特别剧《The K2》、tvN综艺《尹食堂》第二季、玄彬和朴信惠主演的tvN电视剧《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等，西班牙都强势出镜。旅游产业一直都是西班牙的重要产业，对于韩国观众而言成行的可行性和吸引力都更强。

《旅行者》的中心思想可以用村上春树在《假如真有时光机》中的一段话来总结，“旅行是件好事情。虽然有时你会感到疲倦，有时还会感到失望，不过那里肯定会有‘什么东西’……假如事前就明白那里究竟有什么的话，谁也不会特地费时费力出去旅行了。”采用背包客的旅行形态，节目节奏随性散漫，人文气息浓郁；《西班牙寄宿》宗旨则是为“在国外遇到的韩国朋友送上礼物般的家常饭和珍贵的回忆”。《旅行者》明星做背包客，《西班牙寄宿》招待背包客，两档综艺都意在“制造回忆”，前者旨在制造与旅行地点回忆，后者旨在制造与一期一会之游客的回忆。而节目就是将上述回忆传递给观众。

以人为本，动静对半

从《西班牙寄宿》的节目宗旨上看，罗PD仍然一以贯之地坚持自己的制作理念，其一是将“人”视为不二法门，认为唯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与火花，才能成就出饶富人情味且深具意义的综艺节目；其二是坚守“50：50原则”，既百分之五十的计划和百分之五十的偶然共同组成节目，事先策划但不严守策划，即使沿用相同的元素，仍然会靠百分之五十的变量呈现截然不同的可能。在罗英锡所著的《反正竞赛还很长》一书中，他坦言“任何节目都得经过事前企画，但再缜密的企画依然有可能出差错，这也让我发现，事先企画却不执着于企画，就像是随遇而安的旅行。”——从这点上看，《西班牙寄宿》和《旅行者》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同时也道出了《旅行者》失利的原因，一是旅行目的地选择；二是固定元素相对较少，变量过多。

《西班牙寄宿》的MC里，最年轻的是三十六岁的裴正南，剩下两位韩国影视剧中的熟脸车胜元和柳海真眼看就要五十岁了。车胜元和柳海真之前加盟过罗英锡的《三时三餐之渔村篇》前两部等，已经磨合出了默契。共同经营民宿是策划，与旅客的相遇和日常事务则充满变量。动静相宜，依靠人和人之间的碰撞呈现出独一无二的故事性，文案则富于人文气息。节奏把控和弥漫在节目中浓郁的人文气息共同成就了旅行综艺的精彩。

对比之下，我国旅行综艺虽然沿用了韩国综艺的形式，却丢掉了韩国综艺中的人文内核，旅行不过是另一种窥视明星私生活、窥探明星角色背后“真面目”的途径，明星们活跃的环境仍然是策划的成分居多。当然这种情况并非创作团队单向抉择的结果，强调策划是一种保守主义的选择，变量等同于风险，风险虽然意味着收益，同时也意味着隐患。策划可以尽量屏蔽隐患，但副作用是屏蔽了明星与旅行地、当地人文的碰撞，看点集中在明星本身而非事件，旅行综艺最后消费的还是明星。《奇遇人生》所作出的差异在这里，相比于对艺人的消费，这档节目被注入了更加浓厚的人文气息，因而也获得了更好舆论口碑。

韩国旅行综艺之所以能够得以延续，在于韩国综艺经过多年的探索和锤炼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自信应对节目过程中的各种意外和风险，甚至有能力将风险转化为看点为节目制造收益。而这份自信和能力直观表现在对节目人文内核的理解上，韩国旅行综艺好看的关键是对人文的理解。国产旅行综艺想要降低对消费明星的依赖，提高节目的人文底蕴、充实节目精神内核正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