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青山英烈——高凤英》之二十八

原标题:纪实小说《青山英烈——高凤英》之二十八

《青山英烈——高凤英》之二十八

总编郭晓东

作者田彬

赵老板进了二秃子车马大店后，板小和竹格就在门外等着。赵老板说是片刻就出来，等了半个时辰没见人影。板小把脚迈进了大门，喊了几声姐夫未见回音。随后又同竹格进了院子。

竹格和板小进了店堂，只见漆皮剥落的柜台上放着一架算盘，店堂空无一人。他俩跨进后院，是十几间低矮破旧的客房。每间客房都是土坯做的，上面泥巴脱落，土坯之间还有透光的缝子，从屋里能看到屋外。房顶稀稀拉拉用瓦片盖着，也能从瓦缝里看见天空。床都是薄木板和椽棒凑合的，坐上去吱吱扭扭，无病呻吟。每进一间门，就有一群大大小小的耗子被惊跑。墙壁上还有蚊子和壁虱，壁虱也叫臭虫，这种东西晚上出来咬人，墙壁的土坯上满是一道道血印，那是住店的把臭虫拍死在墙上留下的印子。无一例外，每间屋子里和大街上的臭水沟一样，充满了臭气，令人作呕。

此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了一位拄着拐棍的老人，奇怪，刚才找遍了角角落落，不见一个人影，这个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呢？俩人奔了过去，这位老人疯疯癫癫，走路七拐八趔，说话走风露气，口齿不清，一问三不知，光记着摇头。看样子，不是个楞子，就是个疯人。忽然听见一群耗子在打架，吱吱地叫着，像互相嘶咬，声音很惨。这年头，人们为了一口吃互相抢夺，耗子为了一口吃也经常争夺。顺声而去，在一间房子门口，一群耗子正在撕咬着一沓子纸张。板小大步跨去，耗子们纷纷逃蹿。板小拾起了纸张，是一厚沓子用油印机印好的传单。板小一看，十分震惊，传单大标题是：中国共产党丰镇县委员会公告，公告两个字特别显眼，而且套成了红色。这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印刷品了。公告号召广大农民团结起来，要成立农会组织和各种农民自卫团体，解除地主和民团的武装，占领村庄，把地主恶霸赶跑，收回土地归农会，实现耕者有其田，彻底废除地主恶霸的一切债权契约等等。公告中特别强调了中国共产党是全国人民的领导核心，号召穷苦人民拥护共产党领导，坚决推翻蒋介石国民党的反动统治……

这是一沓子还没有散发出去的传单，但完全可以断定，这儿是共产党一个重要活动场所，也可能是中国共产党丰镇县委的领导机关。看到这沓传单，板小和竹格对赵老板的担心减少了许多，但总感到莫名其妙就把个人丢了。他俩把这沓材料收好，正要找个地方保存，忽然发现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鬼鬼祟祟进了车马大店，拐个弯又进了一间马厩。追过去，马厩槽头旁有一座矮墙，这老人跨过了矮墙，又向房后的一个土沟里逃去。他虽然逃跑时慌慌张张，但不时返回头看着板小和竹格，好像怕他们找不见路，给他们故意领路一样。板小一心想追上这个奇奇怪怪的老人，竹格却大喊了一声：“板小，别追了！”

“为什么？他跑不快，几步就追上了。”

竹格是个极机警的人，他拉住了板小说：“我看这个人有诈，他突然出现，又突然引咱们追他，肯定有目的，我们不了解情况，所以别追了，以防上当。”

板小也感到疑惑。但他把手伸进了腰间。肚子上绑着的那一串武器永远是他的胆量和勇气，说：“那咱们也得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走，再追。”两个人尾随着老人，到了沟口的一道小路上，眼前是乱石如麻的河沟，那个老人又神秘地消失了。

两个人站在河沟旁仔细打量，没发现什么，也没有找见那个疯癫的老头。看看太阳西沉，街上还有那几个俘虏在马车上，他们不得不赶回二秃子的车马大店。

再说赵老板，他被两个大汉绑架到后院，给他嘴里塞了团棉花，眼睛蒙了块黑布，就既不能喊叫，又什么也看不见了。忽然听见开锁的声音，接着他被拖进了一处阴冷的地方，接着就听见那两个汉子的锁门声，以后就静悄悄的了。他掏出了嘴里的棉团，撕掉了眼前的蒙布，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用脚试了试地皮，里边半泥半水的，像是一座水牢。他屁股上的伤还未全好，不能坐，就用脚支着，把脑袋靠在墙上休息。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墙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他用双拳使劲敲打墙壁，想让外边的人听到里边有人，结果，一片墙皮掉在了地上，裸露的土坯墙缝露出了一丝光亮。这墙壁因为长期潮湿，土坯也又糟又酥，指头一抠，土坯便一块块变成了粉沫，没用多大劲，墙壁上就出现了拳头大一个孔。他从这个孔里看见，许多农民打扮的人都慌慌张张从二秃子车马店后飞跑而去了。他继续扩大孔口，忽然看见云泽和奎璧的身影，他们没有从后山逃走，而是向西边一条小坡下去了。他赶快大声喊起来：“云老弟——奎老兄——”但他们行走匆匆，没有听见，一闪而过。赵老板又喊起了云泽的乳名：“庆春，庆春！”因为这个名字一般人不清楚，但喊起来更能引起云泽的重视。可是，云泽还是没有听见。

赵老板还在不断扩大洞口，一会儿，这洞口差不多能把头探出去了，他脸朝外不断大喊：“来人哪，来人哪！”喊了许久，未见一个人影。他想歇一歇再喊，忽见西边的院子里出来一个人，她拖着一个大柳条筐子，像是倒垃圾。这不是梅花吗？噢，前几天她不是和大狗进了一家皮革店落脚了吗？细一想，对，二秃子车马店好像正在这个又臭又脏的皮革店东边，他就又没命地大喊起来：“来人哪，来人哪！你是梅花吗？”

梅花把脸扭过来，顺着声音寻找。赵老板赶快把手伸出洞外，一边不断摆动，一边继续喊：“我是赵老板，梅花，你快来呀！”

梅花扔了筐子奔过来，从洞口看见了赵老板，惊问：“你咋钻在洞里了？”

没时间多说什么，两个人开始从里外同时拆除土坯，扩大洞口。这时，梅花弟弟大狗也赶来了，把赵老板从黑洞里搭救出来。

“赵老板，你怎么跑到这里头了？”梅花奇怪地问：

“唉，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来二秃子车马店找两个朋友，几个壮汉就把我弄进了这里。”

“赵老板，您找谁呀？”梅花问。

赵老板说：“是我们的土旗老乡，两个做买卖的。”

“是不是一个大个子，一个矮胖子？”

“是啊！你认识？”赵老板急切地问。

梅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吞吞吐吐起来。

“哎哟，梅花，你对我还隐瞒什么？”赵老板不高兴了。

梅花马上和赵老板解释说：“赵老板，别多心。是这样，我们来这儿落脚后，我师婶的两个儿子就让我参加了一个什么党，噢，是共产党。这两天，有两个土旗人给我们讲共产党的好处，和你平时说的一样，都是为穷人打天下，剥夺地主老财，土地归农民，都是好事情，穷人们都听得心花怒放，就都加了这个党。我们都举过拳头，发过誓，我们还按过手印子，但就是这两个土旗人不许我们乱说。”

“姐姐，你不怕那两个大爷骂你？”大狗打断了姐姐的话。

“大狗，赵老板又不是外人，一路上把咱们当亲人。是咱们的大恩人，姐姐是想让他也加进咱们这个党，这不挺好吗？”梅花满有理由地说。

赵老板心里就明白了，刚才看见云泽和奎璧就不是眼花，而的确是真的了。他急不可待地问：“这两个土旗人在哪里？”

“刚才正给党员们讲课，听说保安团来查坏人，那两个土旗人就在我师兄家里躲着。”

“快走，我就是找他俩！”赵老板要姐弟俩领路。

梅花马上就做出了反映，说：“赵老板，你可千万别生气，不是我们不领你去，我们党内有个规矩，要保守党的秘密，丢了脑袋也不能乱说。”

赵老板哪会生气呢？他为这姐弟两个，几天之内就变成了共产党员而高兴，心中暗暗佩服云泽和奎璧这两个老弟兄的组织能力和鼓动能力。于是和梅花说：“这样吧，既然你们共产党有纪律，那我就坚决维护。不过，我问你，你们只有几天就对共产党这么信任？”

“是呀，因为这两个人说的话都对老百姓的胃口，凡是穷苦人都服气。这不，镇子里没几天就聚下了上百个人，都坚决拥护，恨不得明天就把这个国民党打倒了！”

（未完待续）

编校马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