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圣人,立功立德立言。立言是创立一门学说,这一条把古今中外不知多少天才拒之门外;立德即品行无虞、高风亮节为世人楷模,这让很多帅才汗颜;而建立军功就要打胜仗,真刀真枪上战场,生命只有一次,刀枪剑戟可不长眼睛,难度可想而知。宋朝的范仲淹几乎具备了这些能力和品行,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让后人佩服不已,可惜没有创立自己的学说。


可见成为圣人的标准虽只有六个字,但却极其困难。贯穿古今让世人认可的只有两个:孔子和王阳明。孔子作为儒学开创者,天下第一老师,称为圣人实至名归。不过,在古代立功一般来说是立军功,最少也是对国家的建立和持续稳定立下汗马功劳。孔子没有军功,但把功扩大到人文社会,孔子则是居功至伟。

王阳明立功立德立言一样不缺,而且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让后世之人折服,文人凭借军功封侯,是少有的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文学家,其品行让政敌都肃然起敬。


当然圣人不是生下来后,认真学习就能实现的。还需要很多历练,意志坚强、脑袋瓜绝对一流,当然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王阳明的父亲王华是状元,这家庭条件就不用介绍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样的官二代、官N代应该是比较腐朽的,纨绔子弟居多,然而王家上梁很正,下梁也就不会歪了。王阳明家庭不仅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很高,且品行端正,从不以势欺人,因而社会声誉也很高。所以王华希望儿子继续前辈的荣光,好好读书,考上进士。


然而王阳明并不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孩子,他有很多爱好,弄出了很多笑话。对着竹子能看上几天,新婚之夜不知所踪等等都是他的杰作。后来在父亲的多次要求下,终于参加科举考试,不过,第三次才高中,之后开始担任小官。

明朝有很多知名度很高的太监。朱元璋时明确禁止太监参政,并在宫门竖起铁牌“内臣不得干预政事”,朱棣迁都北京后,这块铁牌也被带到了北京。但过了几十年后就被太监王振给砸了。王振很牛,是土木堡事件的责任人,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军队主力、国家精英消失殆尽,几近灭国。还出了个臭名昭著的九千岁公公魏忠贤。


公元1506年,太监刘瑾专权,几名大臣上书劝谏,惹恼了刘瑾,于是二十余人被逮捕。王阳明仗义执言,结果也被廷杖四十,投入大牢,以刘瑾的性格当然是要杀了心里才舒服放心,可他罪不至死。只好把他贬谪为贵州龙场驿驿臣,天高路远,可以在半途解决。于是,刘瑾暗中派人跟踪王阳明,准备路上暗杀。王阳明可不是吃素的,一路上行踪不定,到了钱塘江一带,做出投江自杀的假象,并留下绝命诗一首,骗过了杀手,搭上前往福建的商船。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海上遇到大风暴,船只几乎倾覆。


古时的商船不是很大,稍微大一点的暴风就会引发事故,尤其是台风,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坐在船上,小船随着波涛翻滚,其惊险丝毫不亚于过山车,普通人五分钟的过山车就昏头转向了,一个晚上的过山车绝大部分人都得把肠子吐出来。当然如果还有幸活下来,肠子吐光了也还值得。王阳明的这个晚上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圣人就是不一样,这个晚上的经历,让他写下了一首气势磅礴却淡然洒脱的诗句,用穿越生死的恬淡接受人生中的任何艰难险阻。这首诗就是《泛海》:


锡杖是高僧特有的配置,“飞锡”出自《释氏要览》:“今僧游行,嘉称飞锡。此因高僧隐峰游五台,出淮西,掷锡飞空而往也。若西天得道僧,往来多是飞锡。”用我们今天的话说,锡杖就是得道高僧的坐骑。在正常情况下,乘坐飞锡肯定是粉身碎骨的,和跳崖没什么区别,但高僧能安然无恙,也就是历经生死,活了下来,因而了悟生命。


上岸后的王阳明倒是心中平静,不过肠子都吐光了,也就看淡了生死,更关注于该做的事情,因而这首诗显得气派极大。危险也好,平安也好,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昨晚的商船,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靠岸的,或许这是观音菩萨把我从惊涛骇浪中抱着送回来吧?既然上天再给我一次生命,也就无需害怕艰难险阻。所谓“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人生无常,何必太在意?

王阳明作为心学创始人,给后人非常多心灵的启发,现代人看《王阳明全集》可能比较费劲。不过他的主要思想都集中在《传习录》中,这本书有很多种解说版本,每个版本侧重点都有所不同,陈荣捷(1901-1994)先生是上世纪的文人,对功名淡泊,是古文和白话文过度的见证者,也是中西文化的交流使者,可以说是讲解中国哲学和宋明理学的权威,其编写的《传习录祥注集评》受到海内外爱好者的广泛好评。该书集中体现了阳明心学的核心观点,是了解阳明心学的经典入门必读书,非常值得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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