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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明珠恒照——侯树雄

[原创小说]剪不断的情丝(五)明珠恒照——侯树雄

乔老太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生的还是闷气。好长时间,她就不能想那次课堂上发生的事,想起来就纠结。陈明亮的借题发挥使她受挫伤很深,有种咽不下这口气的感觉。鉴于此,她好久也没理睬过陈明亮了,但却暗地里关注着他。他玩也好,睡也好,摇头晃脑也好,在她课堂上做数理化题也好,她一概装得视而不见。她觉得她这种行为,就像那伏在墙上捕食的壁虎,在时机不成熟前,她是决不会骚扰她的猎物的,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行为举动,安静地观看着他的表演。等他表演得累了,趴着不动了,时机就成熟了。这时她就会发起迅雷不及掩耳地攻击,即使一口把他吞不下去,起码也要他伤条胳膊伤条腿,使之数月内都要惊魂不安的。

陈明亮并不知道乔老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这种用心和企图,而他似乎正一步一步钻进乔老太设计好的圈套内。他从来就不是只好斗的公鸡,骨子里也没那种基因,不逼急了,永远都是面善的。说实话,他跟乔老太连续发生两次不愉快地碰撞,也不是他打心里愿意的。近段时间,他感觉心情很沮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陈明亮对乔老太已没了好感,爱屋及乌,恶屋及乌。他厌恶乔老太了,也厌恶上乔老太的课了。乔老太的课在他思想里生出的不是求知欲望,而是一种精神负担。才上课呢,他就着急得下不了课。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的,屁股底下仿佛放了几枚针尖朝上的圆钉,扎得他停不下来。一下课,就像卸下了千斤重负似的,两腿轻飘飘地似乎能飞起来。渐渐的,他的生物课越拉越多,偶尔,他想拿起书来自己补补,才看书哩,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跟乔老太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来,想补的兴致即刻就暗淡了,像云烟一样飘散了。

离期中考试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各门课程陆续进入考前复习阶段,乔老太的生物课也不例外。这天,乔老太来上课,强调了几句,便让学生自己复习。然后她就在教室里开始慢慢转来转去。

学生们没了做小动作的机会,不得不耐下心来看书。最不情愿的是陈明亮,不情愿也得顾及乔老太的面子,装模作样也得装出个样子来。他把书张开,身子前倾着趴在课桌上,眼睛虽说盯着书,却一行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转悠着上节课还没证明出来的一道三角题。

笃笃笃,一阵手指头敲打桌面发出的响声。乔老太是从教室后面轻轻踱过来的,在陈明亮身旁已站了好一会儿,见他盯着书走神,这才敲的桌子。

被响声惊着了的陈明亮收回思绪,直起身,抬眼一瞧,见是乔老太。他朝她不自然地裂开嘴呲了一下笑容。

“想什么呢?”乔老太低声问。

陈明亮被乔老太的突然发问弄得有点慌,讪讪笑道:“没,什么也没想。”

“真的?我看你有些走神呢。”乔老太略显浑浊的眼里透着深不可测的诡秘。

“没走神,真没走神。”

“不道诓?”

“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乔老太顿一下,颔首道:“我信。但我想问你一下,很长一段时间来,你上课总是心燥不安晃来晃去的,是咋回事呢?”

听罢,陈明亮暗暗心惊,这老女人,眼睛够贼的,居然看出来了。刹时,他生出了一种直觉,乔老太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是来者不善。于是他提高了戒心。

“能说说么,嗯?”

“这个……这个……”陈明亮支吾着,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咋着就咋着呢,有什么支支吾吾的。”乔老太嘴角漾着笑说道。

“不是,我……”陈明亮眼睛骨碌碌转动着,看见乔老太嘴角上的紫痦子,计上心来。他坏坏地笑道,“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乔老太捕捉了一会儿陈明亮脸上的表情,然后道,“是不是我敲了你两棍,讨厌了我而不喜欢学生物了?”

人总是喜欢提及于己有利的事,没利的总是闭口不提。

“哎哟,乔老师,看你想到那儿去了。学是给我自己学哩。”心口不一,陈明亮此时也得这样说。

“好。那你说说,是咋回事呢?”乔老太咬住问题不松口。

陈明亮知道今天不回答出来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他叹口气,道:“好吧,我干脆实话实说了吧。我屁股上长了个火疙瘩,好长时间了总是好不了,坐不对了就压得疼。因此我不得不隔一阵就调整一下坐姿。”

陈明亮道诓不打嗝。他想,我说屁股上长火疙瘩,你乔老太总不会让我脱了裤子验证吧。

同桌女同学听了扑哧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扭转身去偷笑。

乔老太确实不会让陈明亮脱了裤子检查的,但她自有验证的手段。今天,她是有备而来的,也清楚他在撒谎,可是却不立即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只是她抛出的一个试探性的气球,没想到居然被他接住了。她暗暗佩服起他的机敏了,同时也激起了她强烈的征服欲。

征服强者才能证明自己更强。乔老太决定抛出她的杀手锏,她要看看陈明亮还能怎么自圆其说。

尽管第一回合狡辩胜了,陈明亮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乔老太决不是省油的灯,不赎回上次丢了面子是不肯罢休的。于是他沉静地等待着,以便见招拆招。

“对不起啊,是老师误会你了。那疙瘩不会影响学习吧?”

起风了,吹的是微风。风中带着一丝丝凉意。

陈明亮答道:“不会的。”

“不会就好。有困难么复习?”

“困难不可能没有,不过遇着了,我会问同学或老师你的。”

问你个头啊,你上生物课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乔老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不过面子上没表现出来。她点点头,又问:“在复习过程中,你觉着哪部分难度大呢?”

风大了些,凉意也重了些。

陈明亮被问得有些傻眼了,要说难度,那一个章节对他来说都大,因为平时生物课上,尽管书张开着,脑子里却想的是数理化,实际上等于没上生物课。现在乔老太问哩,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思索一阵,道:“APT吧。”

“APT?”乔老太脸色有点阴了,“嗯——有这个概念吗?”

“ATP,是ATP。我说错了。”陈明亮赶紧纠正。

“你回答,ATP的作用是什么?”

陈明亮面露难色。这是第四章的内容,他上课没听,只是在课间擦黑板时瞄了一眼板书,有ATP这个概念,便记住了这个名词,事后又没自个看,那会知道呢。他咬着嘴唇无语。

“答不上来?就一点点也没记住?”乔老太嘴角漾着一丝冷笑。

陈明亮感到郁闷死了,想不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防不胜防,着了乔老太的道。

“回答呀!”乔老太得势不饶人,紧逼猛催。

陈明亮眉头拧成了疙瘩,被乔老太逼得脸红脖子粗,呼吸也急促粗重了。

“不会,是吗?”乔老太目光犀利地直视着他,语含奚落道,“不会就不会,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话也不敢说呢?”

面对乔老太咄咄逼人地攻势,陈明亮窘极了。

“还是不说话,是吗?”乔老太又加了把火,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看呢,你就不是男人。”

这话带了侮辱之味。全班的目光也被乔老太陡然提高的声音吸引了过来,都停止复习看着他们。

士可杀不可辱。闻言,陈明亮刷地站了起来,带着怒气直视着乔老太,道:“好,我回答你,我——不——会!”

“很好。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敢承认你不会,你还是有勇气的。我也承认,你还是个男人。但是——”乔老太顿一下,话锋陡然加利道,“我告诉你,陈明亮。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掌握着你的学习情况哩。你才学到第一章最后一节,对吗?”

这老女人还真掌握着他的学习情况哩,知道得一清二楚。陈明亮惊得不寒而栗,顿时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下了脑袋。

乔老太为了今天蓄谋已久了。她目光如剑般直视着陈明亮:“说话,对不对?”

此时,陈明亮真没了说话的底气。他低声道:“乔老师,你不要逼了。期中考试前,我保证补得撵上进度,争取考个好成绩。”

“得了吧。你别拣好听的说了,鬼才相信你的话呢。”乔老太冷若冰霜地道,“有老师教,你还没学下眉眼呢,凭你自学啊,哼哼,我看你就更不会有眉眼了。”

这话损人,更伤人心。陈明亮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了,再一次的侮辱,使他又变得冷酷了起来。他残忍地盯着乔老太,手哆嗦着,真想给她嘴巴一巴掌。

“你别那样恶毒地看我,看我也要说。说到你疼处了,是吗?像你这号学生,世上少有,人间难寻。不往疼处挖是没记性的。我看着呢,这可快期中考试了,我看你这回能考几分,考不好,我让你难受的路还在后头哩。”

嘭的一声响。陈明亮愤怒地一拳砸在了课桌上。他咬牙切齿地发誓道:“好,这回考试,我要是下了七十分,以后我在你跟前走路头朝地颠倒着走,行了吧?”

陈明亮发下这誓言,都是乔老太逼的。

乔老太也被陈明亮的一拳砸醒了,恶气已出,她知道不能再激了,再激就适得其反了。她语气缓和道:“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保证。你复习吧。只要你能上了七十分,我个人掏钱奖励你一个硬皮本。”

乔老太说完就去了讲台。陈明亮后悔刚才把话说得太死了,没给自己留下周旋的余地,让乔老太拣了个便宜,抓住了以后治他的小辫子。

作者简介:侯树雄 ,63年生, 山西省洪洞县人。生活态度是用心做事,低调做人。诗文力求做到:内敛不失锋芒,静谧而又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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