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雷,是冲天炮中的一种,点燃后,冲上天空时,发出哨音,到一定高度再炸响。我们这里普遍买五十块钱一个的,每个四十多发。前几年,我们这里有个人花五千块钱买了一百个笛音雷,可炸响的不到十个。是怎么回事呢?下面我就讲一个与笛音雷有关的故事:

一天一夜的狂风暴雨,让熊家湾一下子倒了许多土砖屋,好在多数没有住人,在湾南头住着的宋宝珍老人,六十多岁了,白天大雨不停,没有出屋。晚上到半夜看到屋漏如注,地上起了水,晓得土砖浸水后,非倒塌不可,情急之下,披上被子,在狂风暴雨雷电中,踉踉跄跄地来到不远处一家楼房的大门口,靠在门上,裹着被子睡到天亮,人家一大早开门,她还未醒,门打开,她一下倒进去,吓得人家:“啊呀”一声心慌了的退了几步。

宋宝珍住的土砖屋是三儿子的,天亮去一瞧,一连几家的屋全倒了。只好搬到大儿子的老屋去住,大儿子的老屋是石头下的脚,青砖做的墙,住着很安全。

宋宝珍八字命好,生有三子,大儿子在城里做生意,二子三子夫妇在外打工,本想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后,两老可相依相伴地安享晚年时。可宋宝珍的老伴在六十岁时,患上肝癌,先走了一步。

搬到大儿子老屋去的第二年冬天,宋宝珍去菜园弄菜,晚上下过雨,路上结了冰,走得很慢,去时蛮好,转来时,大意了点,脚下一滑,没有稳住,失势倒在田埂坎下。她在地上躺了会,想试着站起来,可左脚一得力,痛得直皱眉。

过了会,路过的人看到了她,忙下去想把她扶起来,人是能起来,但左脚不能落地,只好坐在埂子下。湾里人跑去把她两个儿子叫来,用平床抬回去。两个儿子一个劲的埋怨:明晓得起了冰,去弄个么菜,这一下好了,饭还要人送。没有一个儿子伸头说送到医院看一看的话。宋宝珍不敢作声,等两个儿子一走,她拿出自己积攒的钱,托湾里人去珍所买了几合跌打丸加一瓶红花油。

好在是寒冬腊月,两个儿子打工回来在家,饭每家送十天,宋宝珍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摔伤肿了的左腿,慢慢的消了仲,她试着双手撑着下床走了一步,痛得直咧嘴。又在床上躺到腊月二十五,跟送饭的二儿子说:“老二,给妈砍个有叉的木棍子,快要过年了,我要下来撑着走路。”老二“嗯”了声,晚饭来时,带来根木棍,一头有个叉,可以支在腋下走路。

宋宝珍的腿,不知伤没伤到骨头,过年后,她就撑着木棍一拐一拐的走路。从此后,这根木棍就一直与她时时相伴,寸步不离。

宋宝珍脚不方便,仍种了块菜园。时常在菜园锄草,下种育苗。湾里人说:“您到我们菜园看,想吃么菜,随便弄,跛着个腿种菜,要是再摔倒了,哪有人照拂你。”可老人不听,说:“你们的好心我领了,去弄一次菜,还可以,再去弄我面子顶不住,也做不出来。”

六月的一天,一阵急雨过后,宋宝珍去菜园弄菜,雨后的田埂又湿又滑。全是泥巴。尽管是千小心,万注意。在下坡时,脚下站不住,往下一滑,一下栽倒在坡下。不远处,田埂上放牛的人看到后,赶到跟前,怎么扶,也站不起来,只好到湾里叫来几个人,抬到老湾屋里躺着。人没受大伤,只是上次伤过的腿痛的要命。湾里人要给她儿子打电话,她拦着不让,拿出几十块钱说:“先不要给他们说,免些他们做事不安心,去给我买点跌打的药,说不定吃了就好了。”

宋宝珍连着吃了个把星期的药,肿不见消,痛是好了点,每天的饭,老湾的人你送一碗,我送一餐。一个月后,宋宝珍想试着撑木棍站起来走路,伤过两次,还肿着的左腿,再也承受不了半点力。像没有知觉一样,人一下瘫倒在床上。宋宝珍老泪纵横,急得用拳头直打自己的头。

自己有几个后人,总不能让别人一直送饭吧,宋宝珍只好打电话给三个儿子说:“我瘫痪了,站不起来了,看能不能三家轮着送饭我吃,先回来个儿媳,到一个月,再回来一个换,”三个儿子电话里没有直接答应,说是三兄弟商量后再说。

第二天,老大打电话回来说:“自己生意正忙,抽不开身,老二老三工地活也紧,老板不同意他们走,现在是包活,夫妻俩一天赚千把块,正是赚钱的时候,看是不是扛几个月,年底回来再商量轮到送饭的事。”宋宝珍听了,灰心之极,都说养儿防老,怎么真的到老人动不得了,后人就不当回事呢?老大没听到母亲作声,当成是同意了,便挂了电话。宋宝珍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眼眶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宋宝珍硬下心来,跟湾的人说,不要送饭了,自己下床用双手爬到灶边,煮了一锅白粥,一顿就喝碗白粥度日。在地上爬来拖去。伤腿肿得像水桶。老湾的人实在瞧不下去,又开始送饭,她不吃,后来再三劝说,每天中午才吃几口饭。由于长期卧床,下身起了不少褥疮,弄得皮破血流。这样扛了两个月,人除了肿着的伤腿外,就剩下个皮包着的骨头架子了。

村里书记闻讯去老湾一看,火冒三丈,打电话给宋宝珍三个儿子说:“如果你们再不管,就以村委会的名义把你们弟兄三人告到法院。人都快死了,还在外头赚钱,没有你妈生下你们,你们哪有命在世上赚钱?”

弟兄三人,对书记的话有些害怕,大儿子当天下午就开车回来了,第二天晚上,老二老三也坐高铁回来了,一商量,决定把母亲送到镇医院看一下,尽个心,免得湾里人说三道四。

送到镇医院,医生看了直摇头,一检查,说是脚伤已感染了,转成了败血症。时间太长了,多器官功能衰竭,加上下身大面积的褥疮溃烂发炎,人骨瘦如柴,没有抵抗力,随时有休克死忘的可能,人已经快死了,怎么现在才送来,你们是她什么人?难道她没有后人?宋宝珍神智尚清楚,明白医生的话,口里不停的说:“回去,回去,回去。”三兄弟也随母亲的愿,把母亲拉了回来。

回来后,宋宝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并且滴水不进。闭着双眼,像在养神一样睡在床上不动。到了第三天半夜,守在旁边的小儿子似乎听到母亲喊了一声什么,起来用手指一探母亲口鼻,浑身一惊,么得一丝气息。马上打电话给大哥二哥,哭喊着说:“快些来,妈死了啊!”

宋宝珍死后,弟兄三人,一人先拿出一万块钱办丧事,去火化当天早晨,本来鞭炮买好了,老大当着全湾老少和亲朋好友的面,掏出一扎百元钞票说:“我没尽到孝心,这五千块钱,叫店里再送一百个笛音雷来,把我妈热热闹闹的送上山。”众人听了,大多不言语,心中感叹世风变了,真是活着不尽孝,死了嗐胡闹,人死了,你就是买一百万块钱的笛音雷来放,又有何益。如果当时回来及时送去医院,你妈不是活得好好的。大家不应声,他便自己打电话叫送一百个笛音雷来。

火化回来,一百个笛音雷送来了,老大付了现钱,为了安全起见,送葬的人在前面走过后,再一路点燃烟花鞭炮笛音雷。一路放到山上,奇怪的是没听到笛音雷响几次,下葬转来时,发现笛音雷全在路边沟里水中,老大正要发火,他的大伯拦住了他,他晓得这是湾里人故意把笛音雷扔到沟里水中的,以此来发泄他对母亲受伤不治不养,死后讲排场的不满,可众怒不可犯,自己本身有错,闹起来,不好收场。只好一路不作声,装着没看见样捧着母亲的像朝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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