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起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因一首《镜中》,张枣被誉为“镜中诗人”,这位生于湖南,求学于川渝之地,被誉为“巴蜀五君子之一”的现代诗人,受环境熏陶,骨子里却极其好古。即使写着现代诗,字里行间也蕴含着古诗中的风骚雅味,曾写下过题为《历史与欲望》的组诗,五首全部化用中外古代的故事传说,在赋予爱情以现代意义的同时,也保留了传统古诗的雅趣。

1.《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最后吻了吻她夭灼的桃颊,

便认定来世是一块风水宝地。

嫉妒死永霸了她娇美的呼吸,

他便将穷追不舍的剧毒饮下。

此写人的二句化用了诗经《周南·桃夭》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以“风水宝地”喻女子容颜极具陌生化效果,更有“宜其室家”之意。反观在莎士比亚戏剧,在“阳台诉衷情”一段,罗密欧是用“太阳”来形容茱丽叶,“啊!火炬远不及她的明亮;她皎然悬在暮天的颊上,象黑奴耳边璀灿的珠环;她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间!”张枣舍弃太阳的阳性比喻,而化用古典汉诗中阴性的“桃花”,给茱丽叶冠上了柔和典雅的东方女性面孔,且夭灼“桃颊”的喜颜盛容,置于殉情的高潮情节下,颇有乐景哀情的意味,更增加了诗歌语言的张力。

2.《梁山伯与祝英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们每天

读书猜谜,形影不离亲同手足

他没料到她的里面美如花烛,

也未想过抚摸那太细腻的脸。

此处开头不仅直接引用了《诗经》原文,对人物的刻画也有相同的效果,不禁想到“花烛红妆”的典韵,如南朝·梁何逊之诗,“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模糊想象中的面容就像红烛摇曳下的“月脸冰肌香细腻”。以及后文中“她喏在后面逗他,挥了挥衣袖”充满情趣,“喏”字尤其妙用,把英台娇小、可爱、含羞的美感充分表现出来,也强烈渲染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特性:以含蓄、柔美为上,对女性的审美尤其如此。

3.《吴刚的怨诉》

咫尺之遥却隔得那么远,

我的心永远喊不出“如今”。

瞧,地上的情侣搂着情侣,

燕子返回江南,花红草绿。

再暗的夜也有人采芙蓉。

有人动辄就因伤心死去。

在千年的诗词渲染下,“江南”一词本就带有了诗情画意的古典韵味。诗人向我们展现了一派清新的江南春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春日回暖,草长莺飞,燕子回到了南方,“燕子”是春的使者,也是美好爱情的象征,一对对情侣就在这样融融春景中自在恋爱。张枣的诗有“轻甜”的特质,这也离不开他对意象选取,春日江南中的一系列意象,都是甜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采芙蓉也是江南的古典文化标志,芙蓉花本象征着美满、团圆,“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此处暗夜、采芙蓉便有了象征意义:不管处于何种境遇,都会有人渴望爱情。人间的欢乐与仙界“完成的重复着未完成”的恶心作对比,更衬托出吴刚悲哀心境。

【本文由“诗经情话”新媒体独家出品,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散木,未经授权,请勿转载、复制】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