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4個健康路夜市的攤位,加上鄭州北大學城的幾個地攤攤位,以及在營的兩家自營門店,王蘭波每個月的營業額,很快突破了30萬元,即便是扣掉成本、給員工的提成,他每個月仍然有好幾萬元的收入。健康路夜市辦一位要求匿名的負責人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也說,雖然“地攤經濟”看似低端,但背後卻連接起了兩端——一端,是大衆的日常消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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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05.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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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雖然“地攤經濟”看似低端,但背後卻連接起了兩端——一端,是大衆的日常消費需求;另一端,是低收入人羣的生存需求。

作者 | 第一財經 馬紀朝

晚上7點,一輛奔馳轎車停在鄭州健康路夜市的一個攤位邊上,當一個年輕人開始將車上五顏六色的瓷器、餐具搬下車,並仔細擺放時,周邊的攤主們知道,“奔馳哥”又來了。

“奔馳哥”名叫王蘭波,今年31歲。王蘭波自己也沒想到,幾年前在餐飲行業賠掉的80多萬元,竟能靠擺地攤掙回來。最初,他開始到健康路去擺地攤時,甚至連自己的爹媽都不敢告訴,因爲怕他們覺得這不是一個“正經工作”。

合夥開飯店賠了80萬元

5月27日下午,“奔馳哥”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說,擺地攤之前,自己開餐飲店賠了80多萬元,心裏一直很焦慮。在靠擺地攤掙了一些錢之後,去年他就把自己日常拉貨的麪包車賣掉,去買了一輛入門級的奔馳C級轎車。之後,與各位攤友們在健康路這條夜市街上頻頻碰面之後,他的“奔馳哥”的外號就開始被逐漸傳開了。

“奔馳哥”也曾經有過“正經工作”。6年前,他從上海體育學院畢業之後,先是在上海一家公司上班。

後來朋友找到他,希望和他合夥做生意,於是,倆人一番考察之後,決定在河南省林州市的紅旗渠旅遊景區投資80餘萬元,開設一家餐飲門店。

他們很快發現,餐飲店面積不算小,但生意卻不算熱鬧。面對每天門可羅雀的顧客,兩人的餐飲店最終倒閉了。

之後,王蘭波開始接觸到一種出口轉內銷、風格和造型都更加年輕時尚的瓷器餐具,他先是在林州開設了一家門店,生意不溫不火。

也許是因爲林州是縣級市,客戶層次不高?王蘭波這樣想着,又去鄭州堪稱“黃金地段”的曼哈頓廣場開設了第二家門店。結果,生意仍然起色不大。

爲了挽救店裏的生意,王蘭波開始做一些嘗試——趁傍晚時分,他將店裏擺放的瓷器餐具,擺到門口處去展示。此時,意外的結果出現了:同樣價格的餐具擺放在門口,很快就能賣掉;甚至有些時日,門口擺攤的銷量,竟然是門店銷量的一兩倍。

爲什麼會這樣?“同樣100個人經過你的門店,不見得會有20個人走進你的店裏;但同樣的100個人,經過你的攤位,大多會轉過頭,看一眼你賣的餐具。”王蘭波還發現,與門店相比,地攤更接地氣,偶爾間“看一眼”就是商機。

“對於顧客來說,同樣一件商品,擺在門店,她可能會覺得價格高;但擺在地攤上,她就會有更便宜的錯覺。於是,邊逛邊消費,更容易產生隨機性的購買衝動。”此時的王蘭波,也開始總結自己所售商品的優缺點。優點是,設計時尚,年輕女孩、家庭主婦最喜歡,甚至看一眼就願意去付費購買;但餐具畢竟不是易耗品,一件碗碟買回家,可能一兩年都不會再更換,由此帶來的結果是,復購率太低。

靠擺攤買上了奔馳車

該怎麼破局?他想到了鄭州的健康路夜市。

從1999年就開始萌芽的健康路夜市,是目前鄭州市唯一的由政府牽頭實施管理的夜市,一個名爲鄭州市金水區“健康路商貿不夜區管理委員會”(下稱“健康路夜市辦”)的機構,負責健康路夜市的日常管理。如今,這條全長不過800餘米的地攤夜市上,被以“2米×2米”的規格,劃出600多家攤位,數千名由下崗工人、草根創業者構成的小攤販們,每天晚上7點,帶上服裝、鞋帽、百貨等貨品和基本的消防、衛生設備,準時出攤,然後營業4小時至晚上11點,再將攤位所在路面整理、打掃乾淨後,收攤回家。

“地攤經濟”一直備受爭議,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史璞說,一方面,它養活了中國數以萬計的小商戶、小攤販,解決了很多人的就業;但另一方面,它又給所在城市帶來了髒亂差,被一些城市稱爲“牛皮癬”,成爲城市發展的兩難。

但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長卷,卻向我們展示了“挑擔、支攤的、吆喝、叫賣”等地攤經濟,也因此構建了北宋經濟的繁榮。

“地攤兒,其實也是一種商業業態,有它的運營規律,需要合理規劃、政策引導、依法管理。”史璞說。

2018年6月,王蘭波以100元/天的價格,租下了其中一個地攤,並把自己的瓷器、餐具等貨品,擺在地攤上。

很快,他驚訝地發現,這個面積僅總共4平方米的攤位,每天的擺攤時間雖然不過4個小時,但營業額卻是鄭州自營店的3~4倍:平均每天的營業額都有1500元到2000元,生意好的時候,甚至達到過3000元,而他的店面的營業額,卻不過幾百元。

其中的原因,還是在於“高流量”。王蘭波分析稱,他自己開的店,地段尚可但位置不算好,老半天還不見一個顧客上門,可健康路的夜市攤,因爲時間長,幾乎成了鄭州的一個夜生活景點,“白天逛二七廣場,晚上逛健康路夜市”。由此帶來的結果是,即便是下雨天,仍然有不少外地遊客願意到健康路去轉轉。

有了微信、支付寶支付後,王蘭波發現,到他的地攤上購物的顧客,90%都是生面孔、新顧客,這也契合了地攤客戶大多是隨機性流動人口的特點。

但由此帶來的辛苦,也比開店更甚。

“這是個辛苦活兒”,王蘭波說。雖然晚上擺攤的時間只有4個小時,但要做的事情卻很多。白天,要到倉庫去備貨;晚上,到半夜12點還不一定能到家;中間4個小時,人流不斷,更是手忙腳亂。更痛苦的,還有夏天的蚊子、冬天的刺骨寒風。

眼瞅着攤位的生意越來越好,王蘭波又陸續拿下了健康路的4個攤位,把老家的表弟、表姐等親戚招聘到鄭州,給自己看攤,並拿出每個月營業額的20%作爲他們的工資。王蘭波自己則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進貨與補貨上。

4個健康路夜市的攤位,加上鄭州北大學城的幾個地攤攤位,以及在營的兩家自營門店,王蘭波每個月的營業額,很快突破了30萬元,即便是扣掉成本、給員工的提成,他每個月仍然有好幾萬元的收入。

當他終於從虧損80萬元的深淵中浮上水面時,他的內心開始有點“膨脹”了,把之前天天拉貨的麪包車,去換了一輛入門級的奔馳C級轎車。

800多米的健康路夜市上,很快都知道了有一個整天開奔馳車進貨拉貨的攤主。有一些攤主甚至在勸新人加入“練攤一族”時,會把王蘭波作爲一個案例去鼓勵他們。“幹吧,擺地攤也能開上奔馳車。”

不過,提起這件事,現在的王蘭波說:“其實我當時買完車之後,心裏也有點後悔,做人,還是應該低調。”

“小人物的夢想”

“一味追求整潔不讓開小店的城市是死城”,2016年,李克強總理在國務院常務會議上談到地攤經濟時表示。

在健康路夜市賺到錢之後,王蘭波又想起了自己鄭州店所在的曼哈頓廣場,裏面也有很多空地,也可以擺地攤。這幾天,看到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楊寶玲針對“地攤經濟”的建議,他專門給曼哈頓廣場的物業管理方遞交了一份申請報告。 令他意外的是,僅過了兩天時間,物業管理方的同意批覆就下來了。 曼哈頓廣場的“地攤經濟”,也在王蘭波的建議下,要“火”了。

“批覆了25個攤位,已經有七八家開始入駐擺攤了。”王蘭波說,甚至他的一些健康路夜市的攤友們,也拉着親戚到這邊開“分攤”了。

談及下一步的計劃,王蘭波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除了鄭州,全國很多城市都有夜市文化,他準備把自己摸索出來的這些擺攤經驗,到全國其他城市去找合作伙伴一起“擺攤”。“你可能覺得,這是我一個小人物的夢想。但我想,這也是底層經濟的一種原動力。”

健康路夜市辦一位要求匿名的負責人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也說,雖然“地攤經濟”看似低端,但背後卻連接起了兩端——一端,是大衆的日常消費需求;另一端,是低收入人羣的生存需求。

“雖然我們這隻有幾百個攤位,但每個攤位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這些攤販,靠擺攤養活了一大家子人,他們沒給政府添麻煩。”這位負責人說,誕生於1999年的健康路夜市,最初是政府爲了解決當時一些下崗工人、“4050”人員的生存生活需求專門規劃的,現在,攤主則主要由四部分構成:下崗職工、外來務工人員、城市無業人員,還有一部分殘疾人。

“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殘疾人),腿腳都不方便。擱平時,想找工作肯定是很困難,但他們卻靠擺攤,養活了自己、養活了家人。”“下一步,我們也會繼續努力,爭取把健康路夜市打造成鄭州夜生活的一張名片。”他說。

與此同時,成都等地也開始專門出臺針對“地攤經濟”的支持政策。一份於今年3月15日出臺的《成都市城市管理五允許一堅持統籌疫情防控助力經濟發展措施》顯示,成都不僅允許設置臨時佔道攤點攤區,還允許臨街店鋪臨時越門經營、允許大型商場開展佔道促銷、允許流動商販販賣經營。

這些措施讓更多人看到,在城市管理中,只要管理得當,地攤經濟不僅不影響市容,反而將成爲促進經濟發展的有益良藥。

史璞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成都的經驗應該成爲更多城市的表率,也充分說明:只要政府做好規劃,不斷提高管理水平,就能不斷釋放地攤經濟的活力,也能讓城市更有煙火氣、更有人情味。

“最近,很多人因爲疫情,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收入。如果我們能在非常時期,利用好地攤經濟的活力,就能爲經濟復甦帶來新動力。”史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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