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亭长是韩家的故旧,韩信对他以兄长事之,当全淮阴的人都在嘲笑韩信时,只有他经常让韩信去他家蹭饭,韩信居然也不客气,在他家一吃就是好几个月,每到饭点,必定准时来报道,从不迟到早退,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怕老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缺点,问题是亭长的这位夫人不但目光短浅,而且吝啬成性,韩信来吃一两次她也就忍了,韩信来吃一两个礼拜她也就认了,但是韩信一口气吃了几个月,而且还有继续把吃白食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的迹象,亭长夫人便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开始给亭长吹枕边风,要他把韩信赶出门去,不然就让她来赶。

伤心楚汉之韩信篇:胯下犬(1)主笔:江湖闲乐生
秦末的苏北地区,是游侠的热土,是英雄的摇篮。这里襟吴楚,带淮泗,是连接南北方的交通要道,却又远离帝国的统治中心咸阳,且民风彪悍,人心向楚,正是反秦志士们的天堂。
在苏北的下邳,有个张良;在苏北的沛县,有个刘季;在苏北的宿迁,有个项羽;在苏北的淮阴,有一个佩剑的小青年——韩信。

同项羽一样,韩信也是个孤儿。父亲或许是韩国的一个没落贵族,但在韩信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母亲将他一手带大,后来,母亲也病死了,韩信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同项羽不一样,项羽虽父母双亡,他至少还有叔叔项梁,至少还有一个强大的项氏家族做为他坚实的后盾。然而韩信,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亲人,没有家族,没有声望,没有家产,他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以及一把父亲留给他的宝剑,特立独行于天地之间。

韩信也曾经有过一腔热血,一番雄图壮志。当年他母亲去世时,韩信家境窘迫,却依然散尽家财,为老妈选了一个旁边“可置万家”的“高敞荒地”为其墓,说是龙脉之旁的绝地,号称“青龙穴”,还说什么自己日后定能封侯拜相,让万户百姓为母守陵。
这件事儿让淮阴百姓笑话了很久,淮阴已是大城, 户口也不到一万,这个穷小子居然想让全县人民给他妈守陵吗?他不是穷傻了,就是穷疯了。

也难怪他们笑,在淮阴人看来,韩信什么本事儿也没有,简直一无是处。他自矜落魄贵族的身份不屑做个勤劳致富的庄稼汉,那些汗滴黄土、早出晚归的生活太恐怖;也没本事摆摊叫卖争取做个企业家,那些蝇营狗苟、市侩奔忙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更没啥人脉关系被推荐做官,那些溜须拍马、左右逢源的手段他不屑弄也弄不来。事实上,韩信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其实书呆子也不是没办法谋生,秦代讲究“文法择吏”,只要能将国家法令背诵九千字以上,品格各方面又没有太大问题,就能像刘邦一样混个公务员干干。偏偏韩信也志不在此,每天仍读着兵家、儒家这些在秦帝国一无所用的学问,真是莫名其妙!

这样一个穷的没骨气,吊儿郎当,整天到人家里蹭饭吃的烂货,还成天背把破剑,说自己才高八斗必成大器,世上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人了。
孤傲、呆傻、疯癫、没出息、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牛皮哄哄,这就是当时淮阴人对韩信的评价。

一个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破落子弟,如果真的无才无行,这没什么好伤心的。但是一个穷困潦倒、饥寒交迫、整日被人讥笑的绝世英才,这才真正令人伤心。
“长恨此生不逢时,才堪经纬有谁知?”举凡天下怀才不遇之士,当为韩信长歌一哭。
在铺天盖地的嘲笑声中,韩信的热血冷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志向,他开始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儿,不是浑浑噩噩地过完的一生,安于贫贱,老死户牖;而是才比地阔,心比天高,却不得不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无穷无尽的期待,直到血渐冷、心渐凉、生不如死。
其实旁人笑笑韩信也就罢了,最令韩信血冷的是,他在淮阴唯一的一个朋友,居然也要将他逼上绝路。
他这个朋友,就是淮阴县下乡南昌亭的亭长,什么名字史书没有记载,我们就叫他亭长好了。

亭长是韩家的故旧,韩信对他以兄长事之,当全淮阴的人都在嘲笑韩信时,只有他经常让韩信去他家蹭饭,韩信居然也不客气,在他家一吃就是好几个月,每到饭点,必定准时来报道,从不迟到早退,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在韩信看来,好朋友间就应该这样,全心付出,真诚相交,如果太过客气,那还是朋友吗?而且秦汉时的寄食养士,乃春秋战国时贵族社会的游侠遗风,不可用当今观点看待之,至少在当时的士人圈子里,去做一名食客,还算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并不丢人。
事实上,几十年前鼎鼎大名的信陵君,手下食客超过三千,一时引领风尚,所以后来信陵君的粉丝——沛县刘亭长也有样学样,工资不算低,却从不置产业,身边养了一大堆的小弟,所以日后他才能成大事。

可惜,并不是每个亭长都能做到刘亭长这样并坚持下去的,淮阴的这位亭长,就无法坚持。无法坚持的原因不是由于他小气,而是他……怕老婆。
怕老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缺点,问题是亭长的这位夫人不但目光短浅,而且吝啬成性,韩信来吃一两次她也就忍了,韩信来吃一两个礼拜她也就认了,但是韩信一口气吃了几个月,而且还有继续把吃白食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的迹象,亭长夫人便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开始给亭长吹枕边风,要他把韩信赶出门去,不然就让她来赶!
亭长动摇了,他没道理为了一个落魄的小兄弟而破坏自己的家庭幸福,于是他叹了口气,道:“罢罢罢,一切便由夫人决定吧!”
做好事儿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事儿,亭长为德不卒,白白从君子堕落成一个小人,惜乎哉!
第二天一早,韩信准时来亭长家蹭饭,却发现灶冷锅空,一家人不但把饭吃完,连碗都洗完了。
原来,韩信来的早,嫂夫人起的更早,她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好饭,叫一家人躲在被窝里把早餐吃掉,说如果韩信厚着脸皮又来,就让他吃屁,哈哈!
亭长夫人见韩信愣在当场,也不做解释,只是斜着眼睛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条狗。
见富贵而生谗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可惜,世上多为此等人物。
韩信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世态炎凉,一至于斯乎?韩信长叹。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我韩信就算饿死,也绝不去亭长家里讨嫌了,就当自己从来没有交过这个朋友。
七八年后,原来的游民韩信,居然真的发达了,而且不止万户侯,竟然成了堂堂楚王!其国都便是他的老家淮阴。
韩信回到老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母亲再次风光大葬。

当年的南昌亭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韩信会有此成就,他无比震惊,既想攀龙附凤,又怕韩信报复,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楚王韩信实在不想再见这个人了,但他们毕竟多年好友,今虽已断交,但其间恩怨,却终需了结,不然他睡不着觉。
终于,亭长说话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罪有罪……”
楚王笑道:“寡人微时曾寄食于公,公何罪耶?然公为德不卒,实非君子所为也。”
说着,楚王命左右赐给亭长百钱,把他打发走了,算是补上了他的饭钱!
两千年后,2005年深秋的一天,在淮安市清浦区武墩镇王庄村二组(七里墩)农民在耕种自家承包的土地中,发现了汉代青铜短剑和三轮铜牛车以及一些汉制瓦罐等墓葬品,以及一块残留了“汉淮阴侯母仉太君之”等字迹的墓碑。

看来,韩信为母亲精心挑选的墓地不出意外必然是在这一带了,这片地方确实地势开阔,像是极好的风水宝地,若无居民楼遮挡,站在新关城街上便可一望到底。据当地老人说,韩母墓原来比现时还要高大许多,解放前曾遭“孙殿英”式贪婪兵痞挖坟掘墓,近年也颇遭贼人爆破盗宝,损坏不少。“文革”期间又遭劫难,从韩母墓取土建房。导致其规制缩水了不少,但如今仍有直径约20米,封土高约7.95米,也算是难得的大冢了。

韩母墓虽然屡遭劫难,却有许多神奇的传说。据当地老人讲,早年间周边住户凡遇上梁造房、婚姻嫁娶、红白之事的碗筷家什,都是向韩母墓借用的。只要在大事的头天晚上,到韩母墓前祭祀祷告一番,翌日早晨去墓前就自然可取到需要的家什,灵准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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