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洪学智总共有8个孩子(3男5女),他说,我最大的财富,就是这8个子女。没有时间物色合适的家庭,洪学智跑进路边最近的一所小草房,向里面的一对夫妻匆忙解释说,我们是八路军,不能照顾孩子了,“如果我们在战争中牺牲了,你们就把孩子当成亲生女儿吧”。

     洪学智将军是中国军队的一个福将。我军中的福将很多,比如陈毅、叶剑英、徐向前等,但像洪学智这样,能福寿双全、险中取胜、高寿而去的恐怕不多。

命中有福:多次与“死神”相遇,每次都“死里逃生”

     洪学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既有武将的威风,又颇具儒将的风采。洪学智戎马一生,身经百战,数次奇迹般地躲过大难,逢凶化吉。

     1929年,16岁的洪学智参加商南起义,后被编入中国工农红上第四方面军。从当红军之日起,洪学智就不怕牺牲,敢打敢冲。他19岁任重机枪连连长,每遇险恶战斗,都冲锋在前。洪学智后来回忆:“我的想法很简单: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了,只要没被打死,就继续与敌人拼命!”

     1931年11月,在苏家埠战役中,红29团攻打七里桥,洪学智带着机枪连冲上去,在一个小山包前还没趴下架枪,就被敌人一枪击中左胸,子弹正好伤在肺叶上,殷红的鲜血都流到胸腔里去了。洪学智感觉这下可能完了。幸好,红军俘虏了一位国民党的军医,他看了看洪学智的伤,从口袋里拿出两片药,让洪学智吃了,谁知药吃下去,洪学智不再吐血块了。然后经过住院治疗,奇迹般地大难不死。这一次负伤,他养了38天才愈合,回部队时经过老家,他回了一次家,家里人都以为他牺牲了,个个喜出望外。伯父当即给他提了一门亲。他急忙连夜不辞而别。后来,陈赓知道了此事,开玩笑说:“美女都阻拦不了洪学智的革命之心。”

     长征中过草地时,洪学智染上了伤寒,由于缺医少药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病情迅速恶化,生命危在旦夕。警卫员眼看着首长要没救了,非常伤心,竟然开枪自杀了。就在最为危机的时刻,部队偶然找到了一名医术精湛的老中医。老中医给洪学智开了一个方子,但是其中有几味重要的药材部队里没有。为了配齐药方,战士们漫山遍野地去找草药,后来,居然找到那几味重要的药材。在老中医的治疗下,奄奄一息的洪学智活了过来。洪学智之子洪虎多年后谈及此事时说:“正因为是在过草地,才能找到草药,父亲的病才治好了,也可以说是长征救了他呀!”

     抗日战争中,洪学智担任过八路军的团长,后来又担任新四军三师的副师长兼参谋长。解放战争中,他奉调到东北野战军,参与指挥了横扫东北全境的战斗。而后,他入关南下,打平津、战湘赣、解放海

    南岛。抗美援朝战争中,他临危受命,成为彭德怀元帅的得力助手、中国军队后勤保障的最高指挥官。总之,在中国革命战争几个大阶段里,几乎所有重大的、扭转时局的、决定性的战斗,洪学智都亲身参加或参与指挥。晚年的洪学智回忆起自己的革命生涯时,心潮澎湃。他说:

    “从战争中活下来的,都是大难不死,而从四方面军活下来的,更是死里逃生。”

    “我十几岁跟着共产党闹革命,从鄂豫皖根据地转战川陕到参加长征,从坚持敌后抗日斗争到从东北会师南下的解放战、争,后又奉命参与指挥抗美援朝战争,在20多年的战斗岁月里,哪一天不是在同敌人进行殊死的搏斗,哪一天不是面对着生与死的抉择……”

     洪学智是我军功勋卓著的高级将领,也是罕见的军政兼优、多谋善断、有胆有识的全才。在朝鲜战场,他率领部队顽强抗击美军的狂轰滥炸,建立起了一条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为夺取抗美援朝的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洪学智创造性的后勤指挥艺术,深得中央的嘉许,毛泽东要求“研究朝鲜战争中后勤工作的状况和经验,以达到我军后勤工作现代化和正规化的目的”。朱德总司令称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后勤起一半的作用”。廖仲恺夫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何香凝女士欣然为洪学智作画《富贵长寿图》,以嘉勉他对抗美援朝战争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1955年9月第一次授衔,42岁的洪学智被授予上将军衔,成为共和国开国上将之一。 1988年9月,中央军委举行上将军官授衔仪式。在这次授衔仪式上,再次被授予将官军衔的共有12人,占原将官人数的0.75%,人们称他们为“二度将军”。其中原少将授上将的9人,原中将授上将的2人,原上将授上将的1人(洪学智)。在第二次授衔时,中央军委已经取消了元帅和大将的设置,上将成为新时期的最高军衔。在17名上将中,洪学智名列第一,这反映了洪学智在军内的地位。

     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洪学智并非是一帆风顺、福气应身的,他曾经三次被贬、三次被提升,经历坎坷。第一次低谷是在1937年6月,洪学智参加红军抗日军政大学高级班学习。学习期间,他在讨论张国焘祸党的事情时,不同意一些人的极“左”看法,他说:“张国焘是有功有过,他在鄂豫皖和后来的用康边也还是做了好事的,否则你怎么解释四方面军壮大到八万人的事实?”这件事被人反映了上去。不久,许世友建议大家拉起部队回大别山,让中央看一看我们是不是孬种时,洪学智、王建安、詹才芳等人都是响应者,这就是后来轰动延安的所谓的“张国焘余孽武装集团有阴谋有组织反抗党中央的活动”的由来。 在毛泽东的干预下,洪学智被释放了,然而,他不改他的看法,说:“评价一个党的高级领导人切忌一刀切。我们共产党人最讲唯物主义,这样一刀切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了。”

     第二次是在1959年,因“彭德怀问题”受牵连。在“庐山会议”之后的军委扩大会议上,洪学智不同意林彪的看法,林彪说:“邓华这个人看来是阳奉阴违的,是反对毛主席路线的。”毛泽东亲口交待:“开一个会,让林彪同志主持一下,给邓华提一提意见,有什么说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个会开得很艰难,林彪说:“邓华是高饶集团的余孽,也是彭黄张周军事俱乐部的重要成员。” 调子已经定了的情况之下,洪学智站起来了,他说:“我不大同意林总的看法。”这一句话让所有的包括邓华在内的人都惊住了。稍后在批判彭德怀、黄克诚的大会上,群情激愤,而洪学智则说:

    “彭总百团大战至多不过是命令请示得晚,打鬼子什么时候都是对的,抗美援朝是毛主席的指示,彭总执行得很好,总术能也说错吧,一个人有功有过,不能一说过就把功给抹杀了。”

     仅仅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洪学智就被划为“彭德怀军事俱乐部”的主要成员,从总后部长兼党委书记、中央军委委员任上一下子被贬到吉林担任省农机厅厅长。用洪学智的话说:“在吉林是鬼都不上门。”而只有当时担任吉林省延边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的赵南起(后来的总后勤部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经常去看望这位朝鲜战场上的首长。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洪学智又一次受到冲击,被造反派长时间的批斗和关押。1970年12月,他被下放到吉林省通辽金宝屯胜利农场(今内蒙古哲里木盟金宝屯胜利农场),时年57岁。在这期间,由于毛泽东、周恩来两次过问、干预,洪学智才于1973年被任命为吉林省重工业厅厅长。

     心底无私天地宽。洪学智朗豁达,宽容大度,想得开,看得穿,拿得起,放得下。这种良好的心态,使他能从容面对厄运。1977年8月,洪学智重新被选为中央军委委员,并被任命为国防工业办公室主任。1980年1月,洪学智再一次担任总后勤部长,这是他20年后重掌总后帅印。

     1936年5月30日,红四方面军翻越了两座大雪山后,在草地上开了全军运动会,洪学智坐在主席台。体育比赛结束后,又表演文娱节目。张文(原名张熙泽)带着供给部一班的女兵走上台来,唱了一曲《打骑兵》。歌声铿锵有力,引得台下战士们阵阵喝彩。张文的表演让坐在主席台上的洪学智怦然心动。几十年后,他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唱完后,她们羞得不行,低着头跑回队伍中去”。后来,在军长王宏坤等人的“撮合”下,洪学智和张文喜结良缘。结婚刚一个月,洪学智便到“红大”(“抗大”前身)学习,一别三年,杳无音信。

     这年初夏,张文也来到“抗大”学习。一天,她正在窑洞里看书,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推开窗一看,见到洪学智正站在坡下冲她微笑。后来她才知道,洪学智是受!“张国焘路线”的牵连而“失踪”了很长时间。从那以后,洪学智和张文倍加珍惜在一起的岁月,他们彼此心心相印,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携手度过风风雨雨。直到晚年,他们依旧恩爱如初,这让许多军政领导干部羡慕不已。

     人们常说,结婚50年是金婚。洪学智与张文一起革命、奋斗70载,比金婚还要长20年,这是绵长深厚的情感!

    

多子多福:个个是精英

     洪学智总共有8个孩子(3男5女),他说,我最大的财富,就是这8个子女。

     1939年,长女在延安蟠龙出世。洪学智给孩子取名“醒华”。孩子出生不久,洪学智率“抗大”向敌后转移。队伍需要在夜间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在最危险的时刻,年幼的孩子啼哭不止。洪学智怕被敌人发现,连累战士们的生命,忍痛决定把孩子留下。没有时间物色合适的家庭,洪学智跑进路边最近的一所小草房,向里面的一对夫妻匆忙解释说,我们是八路军,不能照顾孩子了,“如果我们在战争中牺牲了,你们就把孩子当成亲生女儿吧”!说完,便把孩子交给了他们,连姓名都没顾上问。张文哭着打听到当时的地名叫“东西房山”,而且记着与孩子分离的那一刻所有的信息:孩子左手臂上的胎记,身上

    包的红布。解放后的1951年,张文开始尝试寻找长女。时隔那么久了,有用的信息又极其有限,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奇迹发生了,女儿终于在12年后找到了。夫妻俩欣喜不已,相拥而泣。

     洪学智另一个女儿也留在老百姓家里,4年后才找回来。

     在战争环境下抚养子女很不容易,张文说:“送人的孩子,虽然跟我们离别了很长时间,但因为老百姓对她们非常好倒是没吃过什么苦头。而在战争中一直跟着我们的孩子,其实更可怜!”在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很差,又是战争环境,儿童死亡率很高,然而洪学智的8个子女没有一个天折,都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洪学智重视对子女的教育,也很见成效。虽然他在政治上遭受了沉重打击,但孩子们没有消沉,个个争气,刻苦学习,凭着自己的努力,都考取了北京的知名大学,而且事业有成。

     2006年11月20日,洪学智走完了他人生历程,享年94岁。在吊嘻期间,人们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哀思,无数的花圈把院子都摆满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与首都近万名干部群众参加了遗体告别式,将军生前战斗和工作过的地方的老领导、老战友、老同志、老房东、老乡亲通过各种方式悼念他们心中最尊敬的领导人。从长春赶来的市民拉起横幅,上写“老将军一路走好,给您磕头了”;一位从山东骑车而来的志愿军后代,跪在洪学智的遗像前连磕3个响头;在冬日的寒风中,上万人到八宝山为他送行…

     郑国良是一位抗美援朝的老兵。在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他驾驶着一台苏制嘎斯67吉普车,载着洪学智越过条条险路、穿越枪林弹雨。洪学智去世时,郑国良也79岁了,患有严重的脑血栓和老年痴呆后遗症,几乎忘记了一切,不认得老伴和儿女,甚至5年不曾说过一句话。但当他得知“老首长不在了”的消息后,竟然老泪纵横,呜鸣地哭了起来。郑国良的老伴赵大娘说,老首长在长春住的时候,老郑每周都要到老首长那坐坐。后来,郑老每次去北京,必去探望。老首长也惦记他的这个部下。2003年,洪学智特意让家人从北京送来一本刚出版的《洪学智回忆录》。

     洪学智在病重期间曾留下遗言:“去世后,一不开追悼会,二不搞遗体告别,三把骨灰送回安徽金寨老家。”他特别嘱咐:“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产,唯一能被称为遗产的就是我的那3枚勋章(即1955年荣获的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把它作为遗产留给我的孙子洪恺吧,让他记住爷爷的过去。”2008年10月2日,按照洪学智的遗愿,在他的家乡安徽省金寨县举行了庄重而简朴的骨灰安放仪式。中国著名画家、书法家、金石家黄苗子亲手修订《墓志铭》:

    “洪学智,两膺上将,国之勋臣。出生于双河农家,从戎于商南起义,显赫于南征北战,扬威于抗美援朝,彪炳于现代后勤奠基,辉煌于改革开放创新。艰危屡善谋略,曲折愈显忠贞,勇武而见儒雅,刚直而怀柔肠,权重坚守本色,位高心在百姓。魂归故里,情系乡亲,桑梓立碑,永昭后人。”

     中国的先哲有许多的至理名言:“大德乃得其寿”,“仁者多寿”。洪学智淡泊名利,心胸开阔,把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看得比泰山重,这是共产党人的美德,天下第一大德。(《党史纵横》2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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