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韦雯

澡堂文化打破私人和公共的概念，澡堂内赤裸相见很平常，你若穿衣服进去，澡堂“老炮儿”通常会认为，这样的人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病。

吃啥补啥的道理，挪到澡堂，便是泡啥补啥。澡堂内因此衍生出了一系列的配套服务。

“知道”（nz_zhidao）跟你谈谈 ，在东北澡堂搓澡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前段时间，娱乐圈的搓澡巾“代言人”——井柏然再次携手东北搓澡巾登上微博热搜。

这次的地点是李佳琪的直播间。只见井柏然拿起一个蓝色搓澡巾，顺势举起李佳琪胳膊，手法流畅地搓了起来。

李佳琪问井柏然，从东北澡堂出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东北搓澡文化推广大使“井柏然答，“感觉全身的皮肤在呼吸。”

对东北人来说，没有搓澡巾的洗澡简直就是“蘸水”（淋浴），甚至只有当进行一套完整的洗澡流程，即冲蒸泡——搓——洗澡增值服务包后，才得劲儿。

准备洗澡 公共、集聚、透明

东北人如果去家附近的小澡堂，准备工作无非是提前带好一套干净换洗衣服，装有洗发液、沐浴乳等洗护用品的小篮子。洗澡花费时长半小时至两个小时。如何选择澡堂，最紧要的莫属追随心仪的搓澡师。要么手法好，劲道够，要么善谈，如果这几样都具备就算得上王牌搓澡师了。

门票更贵的洗浴中心则会提供洗护用品，在里面耗尽一天绰绰有余。除却洗澡，淋浴等基础服务，洗浴中心堪比星级度假村，可以提供一系列服务，例如泡池、桑拿、汗蒸、温泉、游乐场、游戏厅、书吧咖啡吧等等。

走入澡堂的更衣室，把脱好的衣服和干净衣物统统放进宽敞储物格子。拎着小篮子，走进澡堂。找个极佳位置放好自己的小篮子，就可以开始舒畅的淋浴了。

对于没去过澡堂，或者内心羞涩的人来说，进澡堂之前势必要做一番心理斗争。

当你发现周围人熟练地褪去衣物，一身不挂走进浴室时，从小便在独立洗浴室洗澡的你惊呆了。要不要穿条内裤进去？该不该备一套泳衣？

千万不要！（真诚建议）在东北人以及在澡堂泡大的的长江以北人的眼中，着内裤、内衣、泳衣入澡堂洗澡的人，可堪称澡堂奇葩。本不想被人看到，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得到了全澡堂人齐刷刷的关注。

澡堂“老炮儿”们通常会认为，这样的人大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病。

澡堂“老炮们”们从小在澡堂泡大，已经将洗澡融入生活、社交。在澡堂洗澡，从不是一件孤独的事情。笔者就曾在澡堂偶遇同学、老师、街坊邻居。澡堂文化成功打破私人和公共的概念，澡堂内赤裸相见在北方人眼中算是一件平常事儿。

冲、蒸、泡 搓前的准备步骤

从流程上来说，走完冲、蒸、泡流程仅仅是洗澡的前戏，为的是让身体泡开，充分放松、酥软，“下泥”，迎接搓澡这道工序。

冲，即简单的冲凉。相比家里闭塞窄小的淋浴间，北方人更爱去宽敞的澡堂凑一番热闹。周围雾气缭绕，充斥热闹的谈话声，自在地置身于澡堂的淋浴头下，任凭磅礴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身子。

但有种可能性，高峰期站在澡堂抢不上淋浴头。

在走道儿排队洗澡和站在澡堂淋浴头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在一篇名为《清华公共澡堂的身体政治》的文章中，作者做了这样的田野调查：

在澡堂里，只有喷头下才能让你有安全感。因为我会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另类，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看你，因为只有你站在那里等。所以这个感觉很不好。喷头下的空间似乎有某种魔法，你站过去，紧张感就消失了......站在过道与喷头下暴露程度是一样的。可是心理上就是有不同。

也许会有热情的东北人邀请你与临时他共浴。在资源有限情况下，享用一个淋浴头。毕竟淋一下之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若想舒舒服服泡个澡，讲究人得在泡池放水后就来泡个“头茬澡”。将身体没入水中，仅留头部感受水蒸气带来的面部spa。

人的喜好不同，为“下泥”做的准备也有所不同。泡汤，蒸桑拿，皆指向“下泥”。

小小搓澡床，勾着东北人的魂儿。心情不好，去洗澡；升职加薪公司团建，去洗澡；年前洗澡，辞旧迎新......甚至离乡人会将搓澡巾放入随行行李。

在澡堂搓澡师的眼里，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只不过是一条“下泥”的肉体。区别在于是否好“下泥”。正如苏东坡所言，“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擦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苏东坡的大意是，我很干净，轻点儿，别再搓了。）

另外，当你躺上这张铺有一次性塑料布的1.0mx2.0m的搓澡床上，就别见外了。短短几分钟内，东北搓澡师可以在翻四面儿，搓下“泥”的同时，嘴皮子不停直到摸清你的家底。

腌， 增值服务来一套

吃啥补啥的道理，挪到澡堂，便是泡啥补啥。澡堂内因此衍生出了一系列的配套服务。

牛奶浴、玫瑰浴、红酒浴、盐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北方澡堂做不到的洗澡plus服务。

在东北澡堂洗澡，匠心得有，慢工才能出细活儿。

例如搓完澡冲洗干净后，开始进入下一环节——让自己的身体与具有美白功效的牛奶充分接触，再敷上一层保鲜膜，躺下静待十几分钟，冲掉。（这一“腌”俗称“打奶”）。

如果很喜欢奶浴也可以尝试“奶搓”，即在搓澡时加入牛奶。

最后，你可以穿着洗浴中心的浴衣到休息大堂点杯饮料，吃个简餐，补回在澡堂内消耗掉的卡路里。与朋友、家人边聊天边嗑瓜子，身体放松，谈天说地。

在东北，澡堂已不再是提供单纯洁净身体的服务，它是一个集体社交，缓解心情的社交场所。一个优秀的澡堂（xx洗浴中心、xx水汇），完成可以成为区域内的地标性建筑。

在一篇名为《我们为什么仍需要公共澡堂？》的文章中，作者Jamie Mackay建议澡堂成为一个公共休闲去所。

大型现代城市，人口密集，人际关系疏离，人们把高效和快速当成洗澡的标准。这样的高效伴随着服务和商品的大规模普及和发展。

但同时，很多人变得更加孤独、冷漠，诸多心理疾病也因此滋生，从抑郁症到恐慌，再到各种社会焦虑症。20世纪初，社会学家多用“城市异化”（urban alienation）来形容这种情况。

“ 将孤立的人聚集到一起，让人们置身于可以直接进行身体接触的场所。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亲近如今仍很重要。”作者认为，从这个角度出发，将澡堂重新引进我们的生活，或许是一种缓解现代都市人孤独感的办法。

白日进入澡堂的人们，离开时街外已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