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起牀晚了一點。九點鐘要給學生上網課，八點五十才睜眼，只好洗把臉，弄一下發型，打開攝像頭，來不及喫早飯了。

上課到十點時，我給學生髮了兩段短視頻，加起來有十二分鐘。利用課間休息，我就來得及煮兩隻雞蛋了。我真是個機智的老師。突然，一個朋友給我發微信，讓我把銀行賬號給他，說他在做一個合同，而且很緊急。別人惦記着給我打錢，這種事怎麼能拒絕？我翻出銀行卡，開戶行地址不記得了，我很不喜歡打銀行的查詢電話——普通話到底按1還是2，你倒是說快一點啊。我就用高德地圖去查。家裏wifi剛好壞了，4G信號不太好，手機還需要充電……不慌，“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去廚房拿雞蛋的時候，我沒注意煮蛋器旁邊有一個醋瓶子，因爲那個瓶子是我昨晚臨時放在那裏的，不符合我拿雞蛋時候的肌肉記憶。於是，我把裝了大半瓶保寧醋的醋瓶子打翻到地上了。廚房是瓷磚的，瓶子碎了一地。醋汁以瓶子的破碎面爲中心，噴灑出一個不規則但起伏優雅的扇形，但來不及清掃了。

一個小時很快又過去了，課程結束。我開始喫剛纔剩下的一個雞蛋，然後躺倒在沙發上，細細品味滿屋的醋香。我之前從不知道，小小一碟子醋的味道，和打翻掉的醋的味道，有這麼大的差別。它不再是斯文的味蕾裝點，而是氣化後撲面而來的酸之靈魂。那香味似乎無邊無際，隨着氣流的變化無止境地湧動着。整個房間充滿了別緻的氛圍。中午的時候，陽光正好照到沙發上，我就像一隻躺在陽臺上窩裏的狗，把身體變成與陽光相匹配的形狀。世間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直到陽光有些刺眼了，我才換了個姿勢。我想起自己以前養的一隻貓，一般會在這時候來梳理我的頭髮，就像給它自己梳毛那樣。我又花了一秒鐘想起下午要做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立刻又離我遠去了，因爲它們根本敵不過這香氣的籠罩。世界的顏色好像都變了，形狀也變了，變成了那團醬色的帶着放射感的扇形，而且是溫暖的。

整個下午，我都捨不得清理廚房裏的醋。什麼香薰啊，檀香啊，香水啊……哪裏比得過這大半瓶醋的味道。我從來沒有對醋有這樣深刻而美好的認知。真是太有意思了，不是嗎？我又想了想，櫃子裏還有醬油、豆瓣、豆腐乳之類……我琢磨了一會兒……還是算了吧。直到第二天，我才把廚房給清理了，因爲那味道已經差不多散盡了。

我就很想把這個體會分享給大家，也沒什麼太多好說的。喜歡閱讀的讀者，平日裏一定都有自己的體會。總之，要是不小心打翻了醋瓶子，一定要記得讓它發散一會兒，體會一下那個味道啊。（許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