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北周丞相杨坚篡位成功，新兴的隋王朝即将开张。而是年冬天，名将李询家中，一个粗布衣裙的女佣凄然自尽。之后的一千多年里，关于这位“女佣”的一句唐诗，却被代代碎碎念。抗战时还伴着东北大地的凄厉炮声，叫某些“公子”狼狈中枪——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没错，这位以“女佣”身份了结生命的女人，正是昔日北齐后主高纬的宠妃，亦是中国古代“红颜祸水”的形象代言人：冯小怜。

说起这位女子，那真是话题多多。很多野史添油加醋说：当年北齐后主高纬还曾命她横躺在朝堂上，让群臣们欣赏她一身冰肌玉骨。而且她还有“特异功能”——冬天时身体也热得似一团火。夏天身体却变得像一团冰，冬暖夏凉的特殊体质，叫高纬搂住了不撒手。类似缺乏证据的野史传说，惹得多少忠臣跺脚叹气：北齐大好河山，就被这“玉体横陈”的女人给毁了。

那这么大的责任，放在冯小怜身上冤不冤，那不妨看看，这位“红颜祸水”到底有多美？

其实，放在那个讲究门第的南北朝时代，冯小怜一开始只是高纬皇后穆氏的婢女，可就凭着“慧而有色”，就一跃成了淑妃，还“坐则同席，出则并马”，如漆似胶般分不开。能把见惯佳丽的“无愁天子”高纬迷成这样，冯小怜的容貌，自然美到惊人。

不过，冯小怜的本钱，当然不止是容貌，以《隋书》的形容说，冯小怜还“能工歌舞，尤善琵琶”，而且文采也不错。后来高纬被俘身死，已经傍上“新老公”的冯小怜，还深情写诗怀念“前夫”高纬：虽蒙今日宠，尤忆昔日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

于是，自从“陷入爱河”后，高纬也就被牵着鼻子走，以至于死敌北周都打到边境线，亲自带兵迎敌的高纬，还不忘带上冯小怜。惨烈的晋州之战上，当北齐将士正在殊死拼杀时，手握精锐的高纬，却正带着冯小怜打猎，玩得高兴的冯小怜，还向高纬撒娇“更杀一围”，也就是再玩一会，结果正玩得开心，那边重镇平阳悲催城破。

接下来的平阳攻防战，在冯小怜的“搅和”下，更上演了神奇一幕：北齐大军战力爆发，摁着平阳城猛打，吓得北周武帝都差点班师。可关键时刻，高纬非要大军停止进攻，要等到冯小怜来了再接着打，偏偏冯小怜又耍小性子，对着镜子没完没了化妆，等着她赶来了，对面的北周军也缓过气来，反而当着她的面，把北齐一顿胖揍，大好战机白白丢了。

而后齐周两军在晋阳城外决战，刚打了一个照面，冯小怜就吓得撒腿跑，高纬也就跟着跑，然后北齐大军瞬间崩溃，被北周军一路摁着揍。可别管跑得多急，一路上冯小怜总要化妆捯饬，闲了还给高纬跳段舞，给这惊魂的跑路，不知平添了多少“美色”，直到跑到南邓村，被北周大军来了个一勺烩。曾经雄踞东北亚的北齐帝国就此灭亡，可以说，就是活活被冯小怜“美死”的。

但对这“美死”自己江山的冯小怜，亡国之君高纬，却是没有丁点怨。被俘后的唯一要求，依然是要和冯小怜在一起。这份“恩爱”，也叫好些后人连呼羡慕。比如清代文人蒋文运就感动得眼泪哗哗：“齐高纬宁亡国，终不肯拂逆小怜之意，正所谓生死好友如此。”

那这位高纬，真有如此深情厚意？他何止对冯小怜如此，对冯小怜昔日的“主人”穆皇后也一样。他曾专门给穆皇后打造“七宝车”，派出这些满载金银的车子，去周边各国爆买珍珠，前后花费了数亿钱，就为博皇后一乐。这烧钱烧到嗨的一片深情，放在今天，不知要羡煞多少拜金女。

但对国家栋梁，高纬就是另一种“深情”了。战功卓著的名将斛律光，被他派人用弓弦活活勒死。喜得死敌北周全国放大假庆祝。传奇英雄兼美男子高长恭，也被他送毒药害死。那不怕江山不保？在高纬看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剩了巴掌大地盘，朕还能做个快乐的龟兹王呢！如此没心没肺，国事当然一团糟，就算没有冯小怜胡闹，早早晚晚，也得被北周灭掉。

以这个意义说，北齐亡国这事，“红颜祸水”冯小怜真不能背锅。

而比起被俘后很快丧命的高纬来，冯小怜倒是命好一些，北周武帝把她赐给了宗室宇文达。这位宇文达王爷，原本是个生活艰苦朴素的老夫子，素来对美女不感冒，谁知见了冯小怜后，却是瞬间沦陷了，竟也是与冯小怜夜夜厮守。趁热打铁的冯小怜，还略施“宫斗”手腕，轻松几句挑拨，就差点叫宇文达的结发妻李氏含恨而死。由此可见，她当年在高纬身边的“专宠”， 当然也不止“美貌”这么简单。

这段经历，让冯小怜得意一时，却最终挖了坑：公元580年杨坚灭周建隋，宇文达在政变中被杀，冯小怜也被杨坚顺水推舟，赐给宇文达发妻李氏之兄李询。这下落到仇家手里，冯小怜先沦为了女仆，干了几个月苦活后，终被李询之母逼到自尽。一生“传奇”，就此落幕。

一个没心没肺的“深情”昏君，一个满腹小心机的佳人，以这个意义说，高纬与冯小怜，还真是般配的一对儿。

只是，倘若这样的爱情，还能让人感动？那只能说，太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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