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5月27日,一汽夏利的公告透露,因为博郡汽车融资困难,不排除合资工作失败的可能,届时公司将通过诉讼的方式来保全股东和员工的权益。一汽集团决定抛弃一汽夏利时,不断将其优质资产收回,一汽夏利到最后只剩老旧厂房、设备和员工,以及汽车生产资质,而汽车老兵黄希鸣打造的博郡汽车急需融资渠道,且需要资质来量产。

弱弱联合强不了。

一汽夏利牵手造车新势力博郡汽车,从一开始就不被资本市场看好,如今博郡汽车承诺的资金无法到位,拖欠员工工资,供应商对簿公堂,本来想找个金主来起死回生,不承想金主是泥塑的。

5月27日,一汽夏利的公告透露,因为博郡汽车融资困难,不排除合资工作失败的可能,届时公司将通过诉讼的方式来保全股东和员工的权益。

博郡汽车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本想搭上一汽夏利获得造车资质,以及更顺畅的融资渠道,可事实上连5亿元的融资都难以实现。

特斯拉的暴击之下,国产新能源汽车遭遇残酷的竞争,已经量产的蔚来、小鹏都难以抗住压力,还未量产的二线造车新势力博郡汽车,显得更加不堪一击。

01

员工“鱼死网破”

“我现在只想回到一汽,不想跟博郡有任何瓜葛”,天津博郡的员工张宇告诉市界,如果有选择,“我当时绝对不会签转签合同”。

2019年11月,他的劳动合同从一汽夏利转为天津博郡,后者是一汽夏利和南京博郡汽车有限公司在天津成立的合资公司。

一汽集团决定抛弃一汽夏利时,不断将其优质资产收回,一汽夏利到最后只剩老旧厂房、设备和员工,以及汽车生产资质,而汽车老兵黄希鸣打造的博郡汽车急需融资渠道,且需要资质来量产。

一个想卖、一个想买,一汽集团便迅速甩掉连续亏损的一汽夏利,由博郡汽车接盘。根据双方签订的协议,一汽夏利以整车相关土地、厂房、设备等资产及负债作价5.05亿元,博郡汽车则出资20.34亿元,共同注入新成立的天津博郡,前者持股19.9%,后者拥有80.1%的股权。

天津博郡在2019年11月18日注册成立,原来一汽夏利的工厂、设备、工人转为天津博郡接管。市界从多位天津博郡员工处得知,

一汽夏利工人划转时,有1000多人选择内退,留在一汽夏利的有100多人,300多人待岗,剩下的836人跟天津博郡签了劳动合同。

张宇就是其中一员,转到天津博郡后,工厂并未如预期那样开动起来,因为按照博郡汽车的规划,首款车型iV6将于2019年底在天津正式量产,2020年一季度开始交付。张宇和同事们工作了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受疫情影响迟迟未复工,一直持续到现在,工厂还是静悄悄的。

市界获得的一份内部文件显示,天津博郡2月14日对员工说明,“因为博郡汽车意向的政府投资未能如期纳入,致使公司运营资金延迟到位,故公司全体员工工资延期发放。”

工资之外,员工的社保、公积金同步停缴。4月20日,百余名不满的原一汽夏利工人,到一汽夏利生产基地进行维权,还向有关部门举报,一汽夏利这次交易涉嫌国有资产流失。

张宇参与了那次维权行动,“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一是发工资,二是回一汽”。他抱怨,“我们辛辛苦苦在一汽干了这么多年,现在一脚把我们踢开,博郡自身都难保,更不会管我们了”。

原一汽夏利员工的担心不无道理,博郡汽车的资金在搭上一汽夏利之前就已经出现问题。博郡汽车南京的汽车项目停摆,员工们的年终奖被拖欠,部分员工因此申请仲裁,申请冻结博郡汽车的资产。

黄希鸣的另一家公司上海思致汽车工程技术有限公司,主要为博郡汽车做汽车研发,这家公司的员工更惨。王帅告诉市界,“我们已经半年没收到工资了,社保公积金需要自己出钱缴,包括公司需要交的那部分”。

疫情的关系,工作难找,据王帅所知,大家都是一边集结起来讨要工资,一边在积极地找工作,仅上海已经有300多人建立起维权群,准备走集体仲裁,希望从公司拿回属于自己的工资。

有人甚至提议“干脆鱼死网破,报警让警察来查查公司和老黄”。

聪明的高层早就看出不好的苗头,纷纷离开。博郡汽车主管三电的张志伟,投融资关系副总裁朱保华、营销副总裁张天、市场传播总裁张震等人均在2019年离职,其中不少人是创始团队成员。

核心岗位成员退散,基层岗位人员只想要钱走人,博郡汽车从内部已经开始散了。

02

供应商对簿公堂

博郡汽车内部动荡之际,供应商也开始抛弃它。

博郡汽车一位股东在债券发行文件中透露,博郡汽车2017年营业收入为1318万元,净利润亏损3亿元。截至2018年6月末,博郡汽车资产总额为4.2亿元,负债总额为4.4亿元,公司已资不抵债。

市界获得的一份内部文件显示,2018年博郡汽车亏损继续扩大,达到3.93亿元。公司以亏损为由,拒绝为员工发放2018年年终奖,一部分员工因此不满,到劳动局申请仲裁。

2019年年中,天津一家为博郡汽车供应汽车内饰配件的公司已经停止为博郡汽车供货,该项目负责人杨伊告诉市界,“我们6月份开始供货,供了几十台份的零件,因为钱没有到位,老板让我们停止供货了”。

杨伊提到,因为整个集团都是做汽车零部件的,目前集团的多个子公司均停止向博郡汽车供货了。当时他告诉市界,“老板正在跟博郡汽车谈,希望通过非法律的渠道拿到货款”,不过至今他的公司仍旧未能拿到货款,目前正准备起诉。

博郡汽车拖欠货款的事情一直未被供应链上的其他公司知道,直到2020年1月,上市公司北斗星通计提博郡汽车617万元的应收账款,称“博郡汽车资金链紧张,整车整体项目目前均处于停工状态,经评估后得出结论博郡汽车已无力偿还账款公司”。

这一纸公告让很多供应商如梦初醒,纷纷将博郡汽车和上海思致告上法庭。上海一家零件供应商的经理黄轩告诉市界,“其实早就有听到一些风声,但是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

他分析,“汽车一般公司是不愿意拖欠上市公司的,很容易暴露,连600万都拖欠,说明博郡汽车已经彻底没钱了”。听到消息后,黄轩立马行动起来,到法院申请资产冻结,暂时保住了货款有限偿还的可能性。

天眼查的统计显示,2020年以来涉及博郡汽车的诉讼就有31起,大部分是供应商的诉讼,包括零件供应商、广告服务商、模具定做等公司,这导致上海思致约2亿元的股权遭到冻结。

黄轩透露,“博郡汽车还在跟供应商沟通,说正在寻找地方融资,希望能够延期还款。”另一个供应商许飞告诉市界,“我们的设备供给博郡两年了,没拿到一分钱”,许飞多次跟博郡汽车采购部沟通,都没有结果,“再不给,我可能要去工厂里搬设备了,不然破产清算肯定没有我们的份”。

整车企业是一个严重依靠供应商的行业,博郡汽车拖欠货款,得罪供应链上的企业,让未来的量产之路变得更加坎坷。

03

融资虚晃一枪

员工人心散、供应商反目,归根结底是钱的问题。

一汽夏利跟博郡汽车成立合资公司,依靠的也是博郡出资的20.34亿元。根据双方的约定,博郡需要在合资公司取得营业执照之日起30日内,注入10亿元,6个月内取得整车生产资质后,再注入10.34亿元。

工信部官网显示,工信部早在1月已经“同意天津一汽夏利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已列入《公告》的所有产品,企业名称变更为天津博郡汽车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变更为“HUANG XIMING”,即一汽夏利的生产资质已经转移到博郡汽车身上。

如今6个月的时间约定到期,博郡到目前为止,只向天津博郡注资了1410万元,连20.34亿元的零头都不到。

博郡汽车本应该是带着资金入主一汽夏利的,2019年6月,博郡汽车发布融资25亿元的消息,投资方包括银鞍资本、盛世投资、中科产业基金、住友商事、宝时得、浦口高投、园兴投资等。

一位知晓融资信息的人士告诉市界,“25亿资金并没有到位,只有银鞍资本和浦口高投各出了2.5亿元”。工商信息显示,这轮融资过后,博郡汽车用于融资的主体公司股权发生变动,只有银鞍资本进入,同样是新投资方的住友商事、宝时得没有出现在股东名单里。从侧面印证,上述投资方可能并未出资。

市界从浦口高投母公司的一份发行文件中发现,浦口高投2019年新增了对博郡汽车的2.5亿元投资。浦口高投背后是南京市政府,截至2019年6月末,南京市已经为博郡汽车投入了4.5亿元,持有33%的股份。

南京市投资外,还为博郡汽车提供土地,但博郡汽车的生产基地并未建成,而南京投资的另一家造车新势力拜腾也陷入裁员、资金断裂的危机。黄希鸣跟一汽夏利达成合作后,便把融资寄希望于天津市政府。

天津博郡员工透露,黄希鸣已经向天津市政府递交了融资申请,希望从天津市海河产业引导基金获得5亿元融资。5月28日,黄希鸣在公司开过一场座谈会,一位参与会议的员工告诉市界,“老黄说,6月会有几千万进来,最迟8月天津的5亿元融资会到账,但是资金到账后会有一轮裁员,以保持公司运营”。

一汽夏利在5月27日公告称,会积极支持博郡汽车的融资工作。如果博郡汽车融资失败,公司不排除通过诉讼的方式来维护股东和员工的权益。

黄希鸣也在做两手准备,一位接近博郡汽车管理层的人士告诉市界,“老黄一方面在积极融资,一方面在研究破产清算,最早会在6月启动程序”。

市界多次电话联系博郡汽车求证,截至发稿尚未得到回应。

一汽夏利正在装入铁物股份,准备全面转向铁路轨道交通产业的相关业务。一代“国民轿车”到头来,连造车的老本行都延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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