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作为一定的社会文化产物,必然反映一定的社会矛盾和意识形态。

“我们在不同的地点和时间里有什么样的主体,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一个文化的法规、话语和思想。这些东西决定了我们可以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以及在一个社会历史环境里我们要怎样的生活。”——米歇尔·福柯

文化、社会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就拿韩国电影来说,他们在借鉴好莱坞商业影片的同时,也注重在电影中进行本土身份的建构,用本民族的人物和情感重述西方题材和改写西方故事,韩国电影这种“洋”为“韩”用的做法,对中国电影本土身份的建构具有启示意义。

电影《暴裂无声》被人评价披着“韩国电影”的外衣,内里却是真实的中国故事。谁属于“失语的一代”?

《暴裂无声》是一部表现社会现实的电影,电影通过剧中人物的性格和生活场景实际表现的是真实的社会结构。三个阶层,三种晚餐,三样人生:资产无良(昌万年),中产无能(徐文杰),无产无声(张保民)。

故事发生在内蒙古包头市名叫营盘湾镇村的西北矿业小镇上,张保民7岁的儿子张磊在后山放羊时失踪,张保民在寻找孩子的过程中卷入了弘昌矿业纠纷案中,在与当地矿业公司非法采矿的老板昌万年多次交锋,并救下了制造伪证的律师徐文杰的女儿,但直到矿山爆炸,事情结束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男主张保民身上有一股子“不让步,孤身对抗世界”的气质,他本身的无声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身份上的一个是身体上的:身体上是张保民因为年轻的时候与别人打架咬伤舌头,导致他发声困难,身份上是因为他处在底层,根本没有发生的权利。即便在寻找儿子的过程中,他也从来没有发过声……

作为底层人物,因为生计困难,所以在土地征用补偿协议上签了字,遭到了全村人的谴责,儿子的失踪也被警察随意打发,寻找孩子的过程中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一起绑架案,这些话语权的丧失让他更加沉默,无能为力、无计可施,让张保民处于一种完全无言的状态。

因此《暴裂无声》的前两字有了释放口,暴力成为张保民争取正义的一种方式。

帮助昌万年作伪证的律师徐文杰的无言是“不声张”,在看到张保民儿子张磊被昌万年过失射杀后,他无言帮忙藏尸,而等到自己女儿被绑架,却不敢报警,随后张保民在山洞帮助他救出女儿后,他也没有告诉张保民,张磊也被藏尸在山洞……

导演为了强化地域环境,社会背景对人物的影响,片中的人物设定都比较贴近当地的背景,可以说,片中人物,几乎无言,每个人都象征性的失语,都笼罩在无声的基调里。

有趣的是,电影是根据真实社会新闻改编,其表现的案件故事并不复杂,但导演通过多线索复调结构,以多人叙事、多线性叙事的方式,讲故事的悬疑感不断加强。导演采用交错闪回的手法,通过昌万年、徐文杰二人对案件“真相”的阐述,对案件进行了“真实”还原。

在整个故事中,徐文杰和昌万年有多次机会可以告知张保民其儿子的下落,但两人都没有说明,在昌万年看到张保民拿着张磊照片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他,在徐文杰看到寻子启示并找到张磊的家时,他也没有告知。

在三个人对峙的时候,徐文杰说:“你知道吗?他儿子丢了。”

昌万年回答:“我知道他儿子丢了。”

就这样两人在张保民面前如同对暗号一样,明知其儿子已经死亡,还要以此话题继续聊下去。

《暴裂无声》以一种罕见的全景现实主义的视角描绘了当今中国社会中各个阶层的道德景观:底层阶级的生存空间遭到了剥削,沦为社会中“沉默的大多数”;中层阶级利益熏心,自私冷漠,他们没有主动做恶,却在为他人做恶充当帮凶,金钱泯没了良知,最终还是走向了罪恶;而作为上层阶级,他们垄断着社会资源,也掌控着弱小者的命运,在他们那里,道德伦理规范的约束已然失效,经济资本的巨大优势使他们成为“屠夫”,成为了食物链顶端的食肉者。从始至终贯穿的“羊”

细心的观众,一定能够发觉,《暴裂无声》中处处渗透出对“羊文化”的价值观传达。

羊是人类最早开始狩猎和驯养的一种动物,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中,羊的形象集中了善良、义气、孝顺、淳朴、厚道等传统美德,但是在西方“羊”代表着恶魔和邪恶。

导演利用羊展开叙事,整个故事都是由羊串联起来的,概括来讲就是一个放羊的小孩,因为爱惜羊,不忍心看到自己的羊被射杀而不幸殒命的故事,细细推敲,羊在电影中具有强烈的象征寓意,还起到了塑造人物形象,推进故事发展,揭露事实真相的作用。

开头张保民去找屠夫时候,走进饭店之前有个镜头对准了三个羊头,“羊”在中国传统的含义代表着温顺,同时最终的命运又是任人摆布,任人屠杀。爱吃羊肉的昌万年,就视他人为羊肉一般,任他宰割,养羊的张保民一家就像是那些羊,人为刀俎。

在电影中,“羊”这个文化符号分解为活羊、生羊肉块、熟羊肉块、鲜羊肉卷一组影像单位,构成影片中的表意结构。由此可以看出,《暴裂无声》借用讽喻、暗喻、象征等多重手段,拓深了现实主义电影的意蕴和空间,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现实主义电影美学风貌。

忻钰坤作为一名新生代导演,拍摄了两部现实主义题材影片:《心迷宫》(2015)和《暴裂无声》(2017),如果说《心迷宫》是交织的线,那这次的《暴裂无声》就是拼图般希望+绝望的组合。在碎片化传播的时代,观众的注意力更易转移,为牢牢提升其专注度,一般电影的节奏往往更迅速,冲突也更为集中。

当然,这部电影也存在些许的不足之处,比如人物刻板、脸谱化,故事多以巧合推动剧情等,不过作为一部制作费仅1700万的小成本电影,导演无疑是成功的,在目前这个中国电影市场中,这种回归故事内涵,注重影片情感力量的电影弥足珍贵,看忻钰坤会让人更加期待他的下一部影片,期待他下一个令人震撼的故事,希望可以保持深度思考,相信导演忻钰坤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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