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收拾冰箱的时候,翻出来了一只冻成了“石头”的可乐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妹妹从老家给我捎过来的浆水。我从小最爱吃老妈做的浆水面。自从我上大学离开家里,每次回家的第一顿饭和临走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必须是老妈做的浆水面。

在我的老家,最受欢迎的是“浆水两掺面”。正宗“两掺面”就是用小麦面粉和豌豆面粉掺合在一起,加水搅成面团,手工擀制,切成面条制作而成,调味必须是“浆水”潲子。现今“两掺面”已拓展成小麦面粉和绿豆粉,间或与红豆、小豆等豆粉制成面条的总称。这原本是早些年细粮(豌豆面属于“粗粮”)短缺,主妇们的无奈之举。没想到加入了豌豆面之后,竟比普通的浆水面更多了一些别样的味道。面条味融合了小麦和豌豆的味,加之面条很有筋道,深受陕南人所爱。

为了推广家乡的美食,县文化馆党支部书记张旬平(也是当地有名的作词、作曲家)还专门谱写了一首歌,叫《两掺面来一碗》。歌中唱道:有一种面食叫做一个“两掺面” , 有一种挂念叫做一个“克欠”。旬阳的两掺面,价廉物美,香的是豌豆面,酸的是浆水。捞到碗里“圪摇摇” ,那叫一个“硬轴”,六块钱一大碗,胀的我肚儿圆。两掺面,调湿寒, 杂粮面,补三元。两掺面,手工面,大海碗,冒尖尖,旬阳人,爱吃酸 ,三天不吃打窜窜。两掺面,家乡饭,游子在外心挂念。

如今,“浆水两掺面”已经成为旬阳人餐桌上的主食。老爸这些年是越来越像一个“老小孩”了,老妈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做吃食(老妈的厨艺,在全村可是最“拔尖”的),他还一顿饭吃的没有我家2岁多的小宝宝多,唯独这个“浆水两掺面”,老爸每次都能吃一大碗。在老家专营“浆水两掺面”的面馆遍布城乡,县城里的大小餐馆随叫随到。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春节没有回老家,老妈就把自己做的浆水(只有清汤,没有菜)装了一可乐瓶子,让妹妹给我带过来,让我做浆水“引子”,自己泡一坛浆水菜,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那段时间因为天凉,我就把它放在了冰箱的冷冻室,准备等天热的时候再拿出来做。浆水很清冽,沁人心脾,增加人的食欲,具有开胃功效。如今已经立夏,正到了该做浆水菜的时候,我就立即动手做起来。

浆水菜是陕西常见的自制农家菜,做法非常简单,陕西的农村人没有不会做的。首先准备好用来做浆水菜的新鲜蔬菜。可以用来做“浆水菜”的原料有很多,常见的萝卜缨、芹菜、包心菜、油菜、白菜,还有荠儿菜、蔓菁、米蒿子等野菜,都是天然的制作浆水菜的好原料。浆水菜之所以普遍,可能就是因为原料十分广泛。我准备的是小麦芹,与西芹相比,小麦芹做出来的浆水香味更浓郁。

将择洗干净的小麦芹放入开水锅中,焯烫至蔫(不要煮得太过了,菜煮得太绵软,做出的口感不好。),捞出,晾凉后捏干水分。

准备一个无油无水的干净容器,将焯好并控干水水的芹菜装入容器中。在我们老家,因为浆水面是要搭配“浆辣椒”食用的(搭配“油泼辣子”,那是关中人的吃法),所以很多人干脆在泡浆水菜的时候顺便在坛子里放几只辣椒,做出来的浆水酸中带辣。我没有买到合适泡坛子的辣椒(小米椒太辣,牛角椒或者大炮椒味道不对,而且不禁泡),就省略掉了。

准备一些面汤。在我们老家,这个“面汤”就是煮好了面条,把面条捞出来之后剩下的汤,沉淀一下,用上面的清汤即可。但是,我们平时吃的都是买来的挂面,里面加了盐,不适合用来“投浆水”了。我就拿碗取适量面粉加水搅拌成面糊,水烧开倒入生面糊,搅拌一下,煮成熟面糊。

将放凉后的面汤倒进坛子,再把老妈给的浆水原汤倒些进去做引子,用干净的勺子搅拌均匀,盖上盖子。这几天的温度,三天后,浆水菜就做成了,闻了一下,真香!尝一下,浆水汤入口柔顺醇香,浆水菜酸脆,吃起来很爽口。浆水最怕沾了油、盐,所以食用舀出时一定要干净的勺子舀。

浆水菜做好了,就可以用它来做浆水面了。民间流传着“茅檐草舍酬亲友,浆水面条味最长”的赞语。在炎热的季节里,酸辣爽口的浆水面,极大地刺激着食欲,胃口不佳的时候来上一碗,最合适不过。香气四溢的浆水面尝起来有些酸,这种酸却不像老陈醋那么冽嘴,而是给人温和的,柔顺的,清爽的感觉。西北人爱吃面,喜欢酸和辣两种口味,浆水面则可将两者结合。黄土地的儿女啊,对这种酸辣爽口的滋味,总是那么情有独钟。

将适量的豌豆面和小麦面粉混合,逐步加入凉水,经过充分搅拌后,使其揉合在一起,醒15分钟,将其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毛巾,继续醒20分钟。取出醒好的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揉,尽量多揉一会。在案板上撒些干面粉,将揉好的面团擀成不超过1mm的大薄片(手擀面煮制以后会涨发,所以擀面不能太厚,否则成品会更厚),切成宽窄适中的面条。

“两掺面”必须用浆水菜作潲子,别的菜无法代替,这也是两掺面的独到之处了。在醒面的同时,制作潲子。从坛子里捞适量的浆水菜,喜欢酸一点的,可以再盛一些浆水汤。浆水菜沥干,切碎,大葱切斜片,干辣椒切小段。热锅冷油,油热后大火爆香辣椒段儿和葱,倒入浆水菜,中火翻炒一分钟,倒入浆水,烧开后关火放盐,浆水潲子就炒好了。

最后一道工序:取锅、烧水、煮面,面条煮好留合适的汤在面条里,倒入炒好的浆水潲子,稍煮一分钟,让面条入味,熄火、捞面、舀汤,一碗美味的“浆水两掺面”就做好了。闻一闻,豆香、香味扑鼻,尝一口,面条柔韧筋道,汤汁酸辣可口,令人食欲大振。

从2005年离开老家到西安上大学,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虽然这里有很多老家所没有的美味佳肴,我却时常想念那碗质朴无华,却情意浓浓的“浆水两掺面”。千丝万缕的感情,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不仅仅是碗面,还分明是家的味道。

“浆水两掺面”是一种地方特色美食,也是地方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碗普通的两掺面,品尝出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态度、一种简约、一种包容和接纳。愿故乡的“两掺面”永远飘香,愿地方传统特色饮食文化更加发扬光大、名垂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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