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故事，从一段人类学家与怒族巫师的对话说起，巫师说，有病人来找我，我都会说你有病就去医院里治，县城你治不好就去省城里治，若还是治不好，你再来找我！在我们巫医的理论当中，人之所以会生病，不仅是因为物质性的天象物候会对人产生某种不良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某些精神性的邪气异灵与人相冲撞了。这种邪气异灵既可以是来自自然界或者超自然界的，也可以来自人为作用的，来自自然界的叫做鬼神，来自人为的叫做巫蛊。

人类学家后来在他的书中说，当晚他在“V”字形的怒江大峡谷中，谷底传来滔滔的江水声，谷顶的星辰像天花板一样压下来，置身在这种逆境当中，身边的朋友还讲着一个又一个施蛊、放蛊以及巫师解蛊的故事，他在那天夜里仿佛明白了这一切传说背后的真正奥秘。

这位人类学家叫做邓启耀，这场考察发生在1995年春节期间，这本书叫做《中国巫蛊考察》，邓启耀先生曾是中山大学的人类学教授，1952年生于云南昆明，17岁被下放到德宏州盈江县的一个傣族寨子里去当知青。

从此以后她有40多年的时间一直与最古老的苗疆巫蛊在打交道，到了1999年《中国巫蛊考察》得以出版，现实中的巫蛊究竟是什么？

我们今天就来分享《中国巫蛊考察》当中的几则故事，一起探索。

1985年，云南怒江州境内公安民警正在盘查一对行商，队伍里有4位白族姑娘和一个外地商人，外地商人正要将4位白族姑娘带到内地去。姑娘们说，村里人说他们是养药婆，他们在村里已经住不下去了，只好跟人到外地去闯荡。

民警继续了解了这个案情，发现事情的原因原来是这样的，当地有一户白族人家的小女儿生病了，他们就请朵兮来降神，这位朵兮下神附体以后，一口气讲出了该村有13个杀魂和养药者，并指认出病人是杀魂者某某所为。从此，被指认的这13个所谓的杀魂、养药者就彻底在村里无法居住了，整个村都开始孤立他们。村中的一切红白喜都不会邀请他们参加，村民们即使要一倍的远路，也绝不会从他们家门口路过，甚至村民们正在吃东西，只要看见他们的身影，会立刻吐掉正在吃的食物，因为村民们相信，杀魂者和养药者是被黑巫术所控制的，他们想要自己活命，就必须对其他人下蛊、杀魂，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别人。

他们还相信，杀魂者可以通过某些与人简单的接触，就将被接触人的灵魂带走，然后就将这些灵魂藏在河边的石头下面，或者藏在深山老林的岩石中，被杀魂的人则会迅速开始生病，甚至死亡，杀魂者都是代代相传的，多次父传子，子传孙，养药者则是秘密养蛊、放蛊的人，被指认为养药者的人多是女性，俗称养药婆。传说养药婆多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专门害小孩，他们的蛊也会代代相传！一般只传女不传男，杀魂和养药者会被孤立赶出村寨，甚至被用私刑所杀害，这是1985年怒江白族的情况。

从沈从文的文章当中，我们也看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湘西也有晒草蛊的传统。

也就是在苗寨中，谁被认为是在养蛊以后，就会被称为草蛊婆，草蛊婆先是被全村孤立起来，若再被指认草蛊婆在对村里某个小孩下蛊，全村人就会把草蛊婆绑起来，放在6月天的太阳下面，活生生的晒三天，而基本上没有人能撑过这三天活下来。当地的官府对于这种晒草蛊的私刑也是从来不过问，可见在整个苗疆人们对下蛊的行为都是零容忍。草蛊婆、草鬼婆、养药婆也成为了整个大苗疆范围内，也就是今天的三峡、湖南、云贵地区最恶毒的诅咒。

怒江的白族、怒族等等民族和苗疆其他地区有所不同，在怒江大峡谷中还有最古老的苗疆巫师，他们为人正派，法力高强，据说他们能够治蛊、反咒，若是被下蛊了，医院一般是查不出来也治不好的。于是中蛊人就会请高明的巫师来治蛊，但是巫师是一般不会单独前往的，因为巫师还需要证明自己巫德高尚，毕竟黑巫术与白巫术之间只有一念之隔。中蛊人一般要先请一个卦师来给自己算卦，算出自己中的究竟是什么蛊，来自何方，然后再请巫师来对症施法。卦师、巫师是相互监督的，做法结束以后，给病人吃半斤核桃油，加上一些漆树籽，病人就会翻江倒海的又吐又泻，排出蛊毒。在怒江的考察故事中，邓老先生还讲了一段小插曲，他说到了考察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结识了一位十分交心的怒族朋友，这一天他们在怒族朋友的家里偶遇了一位巫师，巫师一进门就断定他们身上已经被跟上了邪灵，而且准确的说出了邪灵的来源。原来他们是在请老巫师表演祭鬼仪式时，并没有真正的病人要去疾，而被召唤来的邪灵失去了目标就跟上了他们。

怒族朋友一听急了，让巫师赶紧为他们做法驱邪，但是巫师不愿意为外族人设祭坛，怒族朋友大动肝火，甚至以绝交相威胁，巫师朋友最后才答应为他们做一次真正的驱邪仪式。巫师用一个滴血的祭猪头在他们头上绕过，念诵长长的咒语，然后留下祭品，带上他们悄悄地离开，从而甩掉了邪灵。

邓老先生说，他小时候50年代在昆明长大，昆明虽然是省城，但是这里的人对巫蛊的恐惧也不比山寨里少，小时候他就被滚过鸡蛋，老人们说，要是有娃娃生病了，就会有一种像蝴蝶又不是蝴蝶的蛾子飞过来，这种蛾子是一种自然界中的野生蛊，这些蛊只要咬娃娃一口，娃娃的病就彻底好不了了，吃娃娃吃的多的股眼睛会特别的亮，非常吓人，要是在这个蛊形成蛾子的时候，你抓住它用火烧，娃娃的病就会好，要是抓不住，那娃娃就危险了。

老人们还说，蛊这个东西最怕的就是大烟味和鸽子屎的味，所以昆明城中以前有很多人养鸽子，还会用煮大烟、滤大烟的滤纸晾干以后，点燃到处熏，让蛊现形。如果蛊始终不现形，就只有滚鸡蛋了，也叫做滚蛊。方法是这样的，拿一个新鲜的鸡蛋在蛋尖上插一根新的针，每天黄昏的时候就给病娃娃滚。

一边用这个鸡蛋滚过他的全身，一边念“滚金蛊，滚银蛊，滚长虫蛊，滚蝙蝠蛊，滚蝴蝶蛊，滚妈里儿（蜻蜓）蛊，滚五方无地的蛊，滚居家养殖的蛊”反正就是要边滚边把所有能想到娃娃可能中的蛊全部都念出来。最后再念“莫吃妹妹，妹妹臭，吃鸡蛋，鸡蛋香”念完以后，立刻拿一碗米，把鸡蛋和这碗米放在病娃娃的枕头边，蛊就会来吃粘着娃娃腥味的蛋。

连滚三晚以后，第四天清晨一定要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趁这个时候股恰好是还没有离开的，赶紧把鸡蛋放到瓦罐里，嚼一把米，和上一团乱头发，盖住鸡蛋，再用一个破鞋盖住瓦口，家伙煮透，等蛋煮熟以后还要拨开来检查蛋白、蛋黄，如果像破布一样不成形，那就说明确实是中毒了，然后需要再继续滚鸡蛋，第2个还是烂，继续滚，第3个、第4个一般就会成马蜂窝的形状，第5个第6个窟窿会稍小一些，直到拨出来的鸡蛋，蛋白，蛋黄都是光滑的，娃娃的病也就能好了。

关注我，下期写鬼蝴蝶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