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一月十四日,清朝第十一位皇帝爱新觉罗·载湉在被囚之所西苑瀛台去世,享年38岁。慈禧太后当即发布懿旨,宣布以醇亲王载沣之子、光绪之侄溥仪入继大统。在溥仪成人之前,由载沣监国,负责处理军国政事。

吊诡的是,就在第二天,掌握帝国最高权力达47年之久的慈禧太后也撒手人寰魂归极乐了。

皇帝和太后的相继去世,让自戊戌政变以来一直遭到压制的帝党后党之争重浮水面。摄政王是光绪亲弟弟、朝中的王公大臣也大多不满慈禧对光绪的所作所为。一时之间,帝党势力大盛,当年因为涉嫌告密导致光绪差点被废的袁世凯就成了帝党们的攻击目标。

攻击袁世凯最厉害的,还得数当年拥护光绪变法,如今流亡海外的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党人。康有为发表《光绪帝上宾请讨贼哀启》,在这篇文章中,康有为历数袁世凯的罪状,并且指控光绪是被袁世凯谋害而死。

当然,靠写文章笔头讨伐肯定是扳不倒袁世凯的。为此,他们上书摄政王,要求载沣为国民除此大蠹。另外,康有为还两次给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请求美国政府出面干涉制裁袁世凯。老实说,联系最近国际局势,看到康有为这么干,我还是很痛心的。

除了康梁等维新党人海外倒袁,在朝廷内部,也有不少满族王公和汉人大臣发起了倒袁运动。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十六日,袁世凯在京师举办自己的五十寿诞,前来祝贺送礼溜须拍马的各路人马一时之间堵塞了袁家门庭、光绪二十年进士第一、如今的御史江春霖就上书慈禧太后,请求对袁世凯的权势加以裁抑。

另外,在《晚清宫廷生活见闻》这本书中,收录了光绪异母弟载涛的一篇回忆性的文章,里面也收录了一些当时满族王公们的倒袁言行。载涛说到当时肃亲王善耆、镇国公载泽等人也因为袁世凯的权势过大,多次劝说载沣尽快惩办袁世凯。他们认为袁世凯所畏惧的,只有慈禧太后一人,如今太后已经归天,袁世凯无所顾忌,不趁早施加制裁,只怕日后尾大不掉,想处理也处理不了了。载泽甚至还鼓动载沣,趁机除掉袁世凯算了,一来可以免除后患,二来也算是为光绪报仇了。

老实说,载沣本人对袁世凯还是非常不满的,也确实动了杀袁世凯的心思。然而,他毕竟也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城府不深,也没有当年圣祖康熙擒拿鳌拜的魄力。

如果只是这样,还则罢了,他还把这种事儿拿去和袁世凯的党羽庆亲王奕劻说。视财如命的奕劻早就被袁世凯的金钱攻势给收买了,自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袁世凯说好话,反对将袁世凯革职治罪。

载沣虽然为人柔弱,但不能任由袁世凯继续这么坐大的道理还是懂的。于是,他只答应对袁世凯此前之事不予深究,但革职还是需要革职的。

于是,在1909年1月2日,摄政王载沣以溥仪名义下了一道上谕,称:

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夙承先朝屡加擢用,朕御极后复予懋赏,正以其才可用效驰驱,不意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袁世凯著即开缺,回籍养疴,以示体恤之至意。

也就是说,载沣代表的清政府强行认定袁世凯腿有毛病,朝廷为此特加恩典,让他回老家养病。

政治场上有句话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快,袁世凯手下的大特务赵秉钧被勒令辞去民政部右侍郎之职,早在朝鲜就认识的老朋友唐绍仪也被免去了邮传部尚书。另外,可以说是由袁世凯一手打造的北洋军,也有所调动,换上了一些非北洋派的新人。

多年以后,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写到,他认为他的父亲载沣一生中最根本的失败就是没能杀掉袁世凯。在书中,他还提到了一个传说,说是光绪帝临终的时候曾经向载沣托付过心事,并且留下了“杀袁世凯”四字朱谕。而载沣也确实动过杀袁世凯为兄长光绪报仇的心思,但被奕劻的一句话给挡了回去。

奕劻的原话是这样的:“杀袁世凯不难,不过北洋军如果造起反来怎么办?”最终,清廷还是决定不把事情闹大,撤掉袁世凯的职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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