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乍一看是在講唐僧西行求法的故事,但實際上這裏面的故事,很多都並不符合佛教教義,有些甚至和佛教教義反着來。

一個去佛經的故事,但內核卻是市井文化下,對各種事務的新奇想象,尤其是在明代,小說還是一種非常不入流的東西,小說基本上都是給草根和市井看的。

從《西遊記》內容來看,吳承恩對佛教還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比如孫悟空半夜去菩提祖師學藝那一段,就完全是照搬《六祖壇經》的,但爲了符合草根和大衆的閱讀習慣,吳承恩寫西遊記,總是自覺或者不自覺的站在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待這場西遊。

正是因爲這種大衆的視角加上作者不俗的佛教知識,讓《西遊記》能夠被社會各個階層所接受, 500年時間長盛不衰,到了現在各種翻拍和改編更是層出不窮。

雖說現在的有些翻拍和改編實在是有些不像話,當年吳承恩寫《西遊記》那也是很大膽的改編和想象,這個西遊體現的就是這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這或許就是西遊精神的內核所在。

(1) 誰是中國

《西遊記》開篇就說道這個世界的格局,是分爲四大部洲,東勝神州,西牛賀洲,南贍部洲和北俱蘆洲,這一開始就氣勢磅礴,但這分法明眼人一看,就是佛教的說法。

一部寫唐僧取經的書,用佛教的說法來定義世界,這個本來也無可厚非,但是作者說着說着,無意之間已經將佛家的說法做了乾坤大挪移。

佛家佛教所說,世界的中心是須彌山,也就是西天大雷音寺所在的地方,而且因爲佛家是發源於印度,所以當時的印度人管自己叫中國。

你沒看錯,當時的印度就是這樣,以爲自己纔是天下的中心,所以他們管自己叫做中國,佛教四大部洲四大海的概念,也都是圍繞須彌山這個中心展開的,妥妥的我纔是天下之中的感覺。

但是到了《西遊記》這裏,天下之中,顯然被安排在了長安這裏,唐僧稱呼如來所住的地方爲西天,而且這個方位還不僅僅是稱呼上卻別,還體現在南贍部洲尤其是大唐境內,唐僧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妖怪。

唐僧從長安出發西行,到大唐的西部邊界,有五千餘里,這五千餘里,暢通無阻,只是自己的兩個侍從被妖怪喫了,唐僧本人倒是相安無事,就這樣唐僧就到了兩界山,也就是大唐的邊界。

在這裏他遇到了孫悟空,再往西就出來大唐,這不光是個政治地理學上的界限,而且是人與妖、文明與野蠻、中華與夷狄的界限!隨着唐僧遠離長安,妖怪越來越多,遭遇越來越兇險。

一直往西,高老莊收了豬八戒,觀音禪院遇到了黑熊精,黃風嶺不巧遇到了黃風大王,他也沒有要喫唐僧的意思,最後到了流沙河收服了沙僧,這就算是出了南贍部洲進去西牛賀洲的地界了。

這南贍部洲所謂的妖怪,跟西牛賀洲比起來,那簡直就是溫順的小貓小狗,唐僧自從進入西牛賀洲以來,他取經的兇險纔開始真正顯現,正是如來所在的西牛賀洲,纔是妖怪最多也是最兇險的地方。

(02) 最兇險的一關

這西牛賀洲妖怪衆多,各個都要喫唐僧肉,還動不動就要徹底終結取經路,跟唐僧成個親什麼的,這些關唐僧師徒們一個一個都闖過了,但如果評選西天路上最危險的一關,你會選擇哪一關?

很多人大概會覺得青牛精那一關比較難,孫悟空兵器都被收走了,或者是獅駝嶺那一關最危險,畢竟原著裏寫的獅駝嶺陰森恐怖,而且獅駝嶺三大妖王,各個來歷不凡本領超強。

這些都是取經路上的頂級關卡,但是這都不是最危險的一關,最危險的一關是黃眉大王也就是小雷音寺這一關,因爲在這一關,唐僧是真的可能會死掉,而且連如來和觀音都救不了他。

小時候看《西遊記》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看的是激動萬分,感覺這唐僧取經是真的不容易,但長大後發現,這其中有很多磨難,其實是如來團隊故意給唐僧設置的,跟現在的真人秀有點相似,如來是總導演,觀音是執行人,一看形勢不對,可以隨時喊卡的那一種。

但是隨着越來越接近西天,離如來越來越近,如來所代表的西方佛派勢力的內部分歧也越來越明顯,最明顯的就是小雷音寺這一關,這是唐僧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任何一種組織,做大了之後,內部總會分出不同的派別,這一點從來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變過,西方如來就是如此,他的內部也有不同的派別鬥爭,唐僧和觀音就代表着大乘佛教,因爲唐僧要去取的就是大乘佛經。

但佛派內部還有着勢力更加龐大的小乘佛教,西天路上很多磨難,其實都是小乘不希望大乘傳播,故意給唐僧使得絆子,但這屬於內部兩派的鬥爭,只要如來支持取經,唐僧的姓名就是安全的。

但小雷音寺這一關不一樣,他不是佛派內部大乘和小乘的爭鬥,而是整個西天現在當權者和未來繼任者之間的鬥爭,這種太子和皇帝的鬥爭,歷來都是最殘酷也是最無情的。

組織做大了之後,就要考慮繼承人的問題,這個問題在佛教內部也討論過,如來如果滅了之後,他的繼任者就是彌勒佛,就是那個我們經常見到的大肚子笑眯眯的彌勒佛。

康熙太子造反的時候說了一句很委屈的話,你見過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嗎,被確定爲繼承人是好事,但是過早的被確定爲繼承人卻是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彌勒佛被確立爲如來的繼承人是件好事,但是佛典上同時也說了這個等待的時間很長,不同記載說法不一,但至少要登上幾千萬年這個是肯定的。

這麼長的時間,任憑彌勒佛的修爲再高,心裏起點異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這是普通市井百姓做正常的想法。

於是彌勒實在等不及了,就模仿西天雷音寺的樣子搞了個小雷音寺,當然了以彌勒的修爲和支持他的人數來看,此刻他還不敢和如來直接翻臉,而弄死唐僧這個如來的二徒弟,也就是將來彌勒繼承佛祖之位最大的威脅,這件事彌勒是可以做的。

不過做也要做的祕密一點,自己不出門,讓自己的馬仔出面,看看事情的進展如何, 能弄死唐僧最好,萬一不行,一看勢頭不對,自己再出面收拾殘局。

最終唐僧化險爲夷,彌勒的這次奪權嘗試也以失敗告終,但唐僧的疑惑也越來越重,這怎麼佛祖靈山腳下,竟會有如此多的妖魔鬼怪呢?

(3) 如來的無奈

《西遊記》的最後一難,是阿難迦葉引起的,給的是唐僧無字經書,因爲唐僧沒有給錢,因爲這件事,孫悟空還特意跑到如來面前大鬧了一場,讓如來給評評理。

結果如來還是堅持要收錢,其實如來講的都是託詞,本質上就是如來缺錢了,連辛辛苦苦從東土大唐過來取經的人都要收人家經書錢,足見就這如來是窮到什麼份上了。

《西遊記》這麼寫,有很強的現實意義,前面我們說過,這本小說是面對草根階層的,而這個階層看到的很多寺廟,他們收的香油錢也是很多的,推而想之,大概如來也是要收錢的吧。

而事實上吳承恩寫作的時代,佛教早已經在印度沒落了,甚至遠在唐僧取經的年代,唐僧取回來經書沒多久,佛教就在印度沒落了。

沒有證據表明吳承恩去過印度,但是他大概是瞭解整個佛教的情況,二來是覺的除了我天朝上國,其他地方都是混亂愚昧和落後的。

整個《西遊記》來說,儘管講的是西遊取經的故事,取自於佛教,但是作者基本上還是站在中原的立場來寫這個故事,把南贍部洲寫的沒有什麼妖魔鬼怪,把如來的西牛賀洲寫的是妖怪衆多屍橫遍野。

整個故事只不過是套了一個佛教的外殼,本質上寫的還是我們以爲的神鬼故事,跟佛教的關係不是很大,作者運用佛教知識,也設計了一些故事和橋段,但畢竟作者不是佛教徒,所以對佛教也沒有太多的崇拜之情。

就連如來在作者眼裏,可能也就是個法力高強的老頭而已,沒有什麼別的地方,這本身可能也符合大多數中國人那種樸實的態度,對鬼神敬而遠之,翻翻書當做奇談怪論也就是了,從來也就沒太當真。

小結:雖然西遊寫的是唐僧去西天取經的故事,但是整體上只是採用了佛家的框架,但裏面的內容卻全是市井百姓喜聞樂見的,而且也深深刻進了天朝上國文明富庶的心態,其他地方都是荒蠻之地,妖魔鬼怪自然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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