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麦肯纳,一位曾经在非洲,中美洲,东南亚服役过的老兵,退役后他成为了一名专栏作家,结合自己16年的服役经历,鲍勃专注于研究近代战争中的肉搏战,他认为刺刀带来的恐惧比子弹大得多,1857年印度发生塞波伊叛乱,将近100万印度人和约6000欧洲人被杀害,被俘的印度士兵乞求英军士兵用子弹处决他们。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生的卢旺达种族屠杀,也出现过受害者主动向凶手购买子弹的场景。

1857年印度塞波伊叛乱

另一位学者约翰·基冈则颠覆了古往今来拼刺刀的传统印象,他研究了跨越五百年的三场著名战役,1415年阿金库尔战役,1815年滑铁卢战役,1916年索姆河战役,约翰根据三场战役的战伤记录得出结论:”很少有刺刀伤,滑铁卢战役中有大量的劈砍伤,但刺刀造成的洞穿伤非常少,到了索姆河战役就更加少了,只占了战伤数的1%“。历史上有记载的刺刀对决,有一次发生在19世纪的克里米亚战争中,一支法军部队在浓雾中与俄军遭遇,双方士兵来不及开火就撞到了一起,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战后统计的火器伤也高于刺刀伤。

克里米亚战争中的士兵

近代各国士兵都接受过刺刀战训练,但在实战中他们往往使用其他的搏斗方式,德军士兵很少使用刺刀,他们更愿意用枪托和用工兵铲,战后有人问一名德军士兵为什么这么做,他思考了一下回答:”我也不知道,当我恐惧时就抓起工兵铲劈向对方”。由此看来人类对“捅刺”有天生的排斥,实际上白刃战远比射杀更加困难。参加过日俄战争的日军樱井中尉也承认,在白刃战中他半闭着双眼胡乱挥舞着战刀,只能依稀记得砍中过人体。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刺伤虽然比砍伤更容易致命,但由于创口较小,对手在短时间内肌肉收缩使出血量减少,依然有充足的力气进行反击,拿破仑时代的骑兵伤口多数为劈砍伤,头部到肩部的巨大的伤口能瞬间使人失去抵抗能力,然而这些伤并不致命。

拿破仑时代的骑兵

这里有必要引用一名经历过刺刀对决士兵的回忆,德国士兵霍夫1915年奉命袭击一处法军阵地,他回忆道:"混乱中一名法国兵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他同时后退了一步,我意识到我必须杀了他,否则我马上就要死掉,我用军队教我的刺杀术猛地将他的刺刀拨向一边,紧接着一个突刺扎进他的胸口,他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嘴里冒出了鲜血,我端着刺刀注视了几秒钟离开了,战斗结束后我已经不能行走,双腿颤抖浑身发冷。。。“。然而,在一名澳军士兵的家信里拼刺刀被描绘为一种“不错的游戏”,这名士兵甚至详细描述了被害者的面部表情,可以肯定他并不是在拼刺刀,而是在处决俘虏,这样的士兵约占一战参战士兵的2% 到3%。可以肯定绝大部分士兵厌恶和恐惧刺刀,小说《西线无战事》中一名德军士兵因为带着一把锯齿先锋刺刀被立即处决。二战美军士兵回忆与德军的遭遇战,也提到双方会自觉地拉开距离进行枪战。

因此刺刀战并不如传说中的惊心动魄,然而,这并不代表刺刀冲锋也是完全无效的,太平洋战场上的日军的万岁冲锋,他们要么被全部击毙,要么能迫使美军撤退一段距离(参考《钢锯岭》 ),美军与德军战斗伤亡比例远高于同日军,但太平洋战场的老兵却有更多的战争后遗症。刺刀冲锋旨在摧毁对方的意志力而非实际杀伤力,刺刀的恫吓作用超过了实际作用,人的本性很难杀死四目相对的人,有一种观点将此称为“杀戮的心理距离”,一旦距离过近就很可能丧失杀戮的勇气(近代的处决也都几乎采用背后开枪的方式)。当一群陌生人瞪着双眼,端着刺刀,以必死的决心向你冲来时,人的本能会躲避甚至逃走,继而引发部队建制的混乱,士气和意志力动摇甚至崩溃,扭过头溃散的士兵将背部留给了敌人,这就又形成了“杀戮的安全距离”,从古至今的几乎每场战役中,败退中的伤亡远远大于交战中的伤亡。古代的亚历山大大帝统一希腊、征服埃及,灭亡波斯帝国,只付出了千人阵亡的代价,他的部队无论遇到长枪短刀,强弩飞石,都会直面对手英勇奋战,从来没有将后背留给敌人。因此,遇到困难,面对它,困难也会削弱。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