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祕的角落》劇照,張頌文飾演朱永平

澎湃新聞6月30日報道 做宣傳的朋友告訴張頌文,“《隱祕的角落》出圈了,大家都誇讚你的演技!”張頌文看了半天對方給來的數據圖,不明白,發微信問好友蘆芳生(葉警官扮演者)出圈什麼意思。他問宣傳,你這些數據怎麼得來的?對方解釋了半天,張頌文還是持懷疑態度,“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討論我?”

張頌文自己打理微博賬號,連宣傳文案也從不按固定格式發,要改成自己的語言,不像很多演員從不看評論和私信提醒,張頌文會不時點開紅點或評論,看別人跟他說什麼,他總覺得一個人能在百忙生活裏抽時間評論留言,那該是多尊重你啊,是值得他回覆的。有人在微博上@他,讓他去看《隱祕的角落》彈幕,每次張頌文飾演的朱永平出場,彈幕全是花式誇讚。張頌文一臉不信,充滿質疑,“怎麼會這麼多人誇我?一定是有個人拼命換各種賬號在刷屏一樣的話。”

張頌文微博轉發一位網友爲《隱祕的角落》創作的畫

確切地說,明顯的改變始於2019年4月,婁燁[微博]導演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上映。張頌文在其中飾演拆遷辦主任唐奕傑,與秦昊[微博]、宋佳[微博]飾演的角色是年輕時好友,經歷婚姻不順,妻子背叛,最終被女兒推下樓墜亡。

看過電影的人被拆遷主任唐奕傑震撼到,演員不是熟臉,但演技令人震驚。作家史航看了首映,說自己邊看邊拿手機查,這位演唐奕傑的張頌文是誰,演技簡直出神入化。在業內,張頌文的名字終於撒網式傳開來,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藏。《隱祕的角落》播出後,除了記住《小白船》和爬山的秦昊,牌桌上的父親朱永平,痛失愛女的父親朱永平,矛盾痛苦的父親朱永平,保護兒子的父親朱永平,每場戲都能量密集,更多觀衆也終於發現了這個叫張頌文的“寶藏演員”。

《隱祕的角落》劇照,秦昊飾演張東昇,榮梓杉飾演朱朝陽,張頌文飾演朱永平

實際上,對於已經演戲20年的演員張頌文而言,這樣的“誇讚”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這樣的“出圈”,也太晚了。

張頌文是廣東韶關人,25歲前,爲了生存做過許多工作,包括導遊、工人、銷售……一切你能想到的不穩定打工的工作。25歲時,張頌文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和現在孩子的明星夢不同,當時的國內演藝圈,是實力代表一切的時代,王志文、陳道明是業界標杆,演技不到位,說什麼也沒用。張頌文和同學一起,去見各種劇組,被拒絕是家常便飯,那是中年男演員的黃金時代,不順利的理由重要的一條,是他不夠老,看着太嫩了,沒有合適的角色。

“這麼說吧,這20年,如果我平均一年大概100個面試,20年也2000個了嘛,失敗率應該有95%這麼高。”張頌文在綜藝《演技派》裏,曾說過和好友週一圍[微博]見組時的段子,他們懷着憧憬面試,沒想到被當成反面教材,嘲諷他們哪哪都不適合當演員,聽着輕鬆好笑,實則讓人心酸。

在張頌文的人生故事中,要習慣這種心酸。沒戲拍,張頌文也還是堅持,做表演指導也可以接受。“懷疑、委屈、不想幹,偶爾會閃一下,但是從結果看來,這種情緒並不濃烈,太濃烈的話我就不幹這行了。”堅持到好不容易他年紀上去了,樣子也不嫩了,誰知時代又傾斜向了年輕、流量、有粉絲。

“還好有婁燁,有了《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有了唐奕傑。”

但對這個結論,張頌文也不以爲然,其實也沒有大家想象中的變化——出門買菜不用戴口罩(非疫情期間),從來沒被認出來過。給過來的劇本是多了些,但一樣還是會被拒絕。上個月喜歡的一個角色,被製片方婉言謝絕,因爲“綜合下各方面意見吧,最後沒定張老師”。收到這種回答,張頌文有時不死心,追問“各方面到底是哪方面”?對方頂不住說了實話,“就是市場問題,票房問題。”張頌文坦然了,“那,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張頌文自述]

演技是怎麼從生活中來的

我覺得觀察可能是我日常的習慣,我走到哪裏,我的眼睛比較喜歡看周圍,我特別喜歡打問號。

前兩天網上有個新聞,說在醫院的門口垃圾桶,有個人丟了一隻小熊,然後那照片就連載了小熊幾天的遭遇。第一天小熊在垃圾桶裏,頭是塞在裏面的,腿掛在外面的。再去拍的時候,就發現小熊被拿下來了,坐在垃圾桶上面了。再拍,這小熊身上多了一個衣服。再拍,有人給穿上一條褲子,多了一雙鞋,多了個揹帶,又多了個玩偶,小熊把玩偶背在了肚子裏,像是小熊的孩子。

我看這種東西很有啓發,我會打很多個問號,這是一個人做的,還是很多個人做的? 我更願意相信是延續了很多個人的思維。有人經過看見這個小熊被扔在裏面,挺可憐的,他過來給扶了一下,給他頭衝上了。第二個人覺得小熊不應該在垃圾堆裏,萬一誰看見還挺乾淨的能撿回家,扔了多可惜。第三個人覺得這小熊真的也太孤獨了,我得給它穿件衣服。每個人往裏添加想象力,那麼物品就變成了具備思維的東西了。

我有一次經過一個衚衕,衚衕牆壁上很多地方都會刻字,其他人我也不知道看不看,但我是特別想看刻什麼字,這個東西就很有意思,第一個刻的人不習慣,但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後來大家發現這個地方是可以刻字的,就每個人都刻。我突然間就看見上面有一個人寫了一行字,“於曉敏(音),我在這裏愛過你,但是我死了”。我就覺得這很有意思。於曉敏是誰?寫的這個人是誰?這一定是個男的寫的吧?我就開始拼命地找,這牆上還有別的信息嗎?我的天,結果讓人潸然淚下。

我突然發現有一個地方已經被人遮擋了,但後面有一個老痕跡,有人在這裏刻了兩個心,一個箭頭,其中一顆心寫了兩個名字,男的名字我忘了,女的叫於曉敏,而且是兩個字體。他們兩個人可能曾經三年前手拉手,剛剛談戀愛,經過了衚衕,這個男人說我們倆也畫個心,啪一箭穿過去,男的刻女生名字,女生開心了。最讓我難過的就是,下面還有行字:於曉敏我永遠愛你。可是,哪來那麼多永遠呢?可能在幾年以後男的回到了這個地方,他又刻了那些字。一堵牆就是一個故事。

以前,我忘了是在微博還是朋友圈,我發過,在老家有一天等一個人喝咖啡,落地玻璃上面,每個人都可以留言,貼滿了紙條,那天我特別渴望我的朋友最好別這麼快來,我慢慢看,那些紙條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每張紙條就是一個故事。我覺得這些東西都是我特別寶貴的創作的源泉。

我不知道你聽歌的時候會幹什麼,我聽歌的時候,我特別喜歡看評論。這個事情我之前也在採訪裏說過,但我覺得確實很感慨。有個評論說,我已經到了可以厚着臉皮聽男生講葷段子的年紀,但爲什麼每次想到見你,我還是想穿那條白色的長裙。這個真的太讓人揪心。

《唐人街探案》劇版,張頌文 飾 汶宋

我應該是好奇心很重。去年我們在泰國拍戲(《唐人街探案》劇版)的時候,有一天有一個朋友來探班,他說他明天要去泰國派出所辦個證,我就很好奇,其實我演的就是個警察,我說我明天跟你一塊去可以嗎?第二天我跟他一塊去辦證,我就拼命看警察局裏的人怎麼上班,看着我就問我們帶的一個翻譯,我說你幫我問問,這幫警察裏面坐在那裏的那個人,是不是華人?當地的泰國翻譯朋友說,不是。我說你怎麼知道不是?他說看樣子就知道不是,是地道泰國人。他說張老師這個很尷尬的,你說人家警察是個華人會不會很沒禮貌?我說你可以問他是不是土生土長泰國人。正在這個時候,警察對着我們說,我的奶奶是中國人。翻譯嚇壞了,說你怎麼能準確判斷出來?我說他身上有些細節,只有華人血統的人才會這樣。泰國人見面打招呼都喜歡雙手合十,因爲是佛教國家,但是剛纔我們進來的時候,唯獨那個人打招呼下意識抬了一下手。我突然覺得他跟別人不一樣,什麼人會抬一下手呢?我想來想去,這是中國人打招呼的方法,握手。我想他應該跟中國人有點關係。

我喜歡去看一個人的行爲,走出去面對這個世界,我的大腦我的眼睛前面是有很多問號,有很多文字跳出來的,只是很多人看不見而已。所以聽一個人嬉笑怒罵間,一般人是無法察覺到就你面前嬉笑怒罵的這個人他昨天發生了什麼,我就很想去捕捉這種信息量。沒有對任何人不敬的意思,而是我的職業特點,必須得讓我去捕捉這些真實。

我參加過唯一一個綜藝叫《演技派》。其中有一期叫觀察生活,因爲觀察生活是我們表演課的一個大主題,我帶我們的學生去幾個指定的地點,一個是醫院,一個是菜市場,一個是步行街,還有個叫人才市場。

劇組問我爲什麼要選擇這些地點,我說因爲我們的演員都很年輕,我們都是在父母的庇佑下長大的,剛剛出來當演員,什麼事情都家裏幫你擋着了,我想讓你看看正常中國人在外面生活,都離不開這幾個地點,這幾個地點代表我們的日常生活、求職、生老病死。老說演技要從生活中來,你都不生活,一天天在家裏叫外賣,有什麼生活?外賣來了以後,你跟外賣員沒有任何關係,人家放在樓下給你講你的外賣到了放在前臺了,拿一下謝謝。你對生活有什麼接觸?所以必須得像我們的父母一樣去生活才叫生活。

我記得有一天在觀察醫院門口的時候,一個人走出來,我就問這個人是誰,他們說這是一個病人,我說不是,這個人是醫院員工,剛剛下夜班,可能是個護士,她要去騎電動摩托車走了。所有的學生就傻了,說老師你這個推測太大膽了,有什麼根據?我在那個節目裏有一一解釋,聽了我的解釋,你會覺得這麼白癡,我也知道啊。

你帶一個人去買菜,他買一把青菜買完以後再拿起來突然間在地上甩了一甩,你是不是立馬就覺得他經常買菜的對不對?你說讀到這個現象有什麼可覺得牛的,那不就是爸媽嗎?你再看那些年輕人不常進市場買菜的,都會有個特點的——老闆來點這個來點那個,手都不碰的,老闆找了哪個就是哪個。水果店也是這樣,老闆給我來點蘋果,老闆給你選哪個就哪個。但你看你爸媽絕不是這樣的。你爸媽一定是不管人家收多少錢,都會說一句太貴了。

我經常講,你們生活中沒戲拍的時候是非常可貴的,一定要利用沒戲拍的時間,大量睜開眼睛,多看看你周圍,還有社會性新聞,多讀書,這樣有助於你解讀人間百態。但不可能說你演的角色就一定是你生活中看見過的接觸過的,那不可能。總有一些角色是你真的是沒接觸過的這類人,怎麼辦?最好就提前做功課。第一,翻查大量的資料,看這類人說的話和這類人的新聞,如果能找到紀錄片就更美妙了。第二個儘可能去認識這類人,去跟他們相處一下。

我當然有我的盲區,你要是讓我演一個航天員,我就得先把自己變成一個航天迷,上各種跟航天有關的論壇和網站去看,航天迷平時在研究什麼,去找這些有限的資料來閱讀。

第二個我一定會去想辦法透過周圍的人去找到跟這些工作相關的朋友,只能去跟人家做朋友了,去跟人家一起生活。那段時間你要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我沒有這個把握說我能變成這個人,但是我不允許我對這類人不懂。

演員不能是個經營者

劇集(《隱祕的角落》)剛出來的時候,我沒看完整,因爲沒有會員。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就覺得很好笑,不停轉發這個人的話,我不知道點在哪,沒有會員卡不好笑啊,我確實沒有。然後愛奇藝官微就給我發私信,說張老師我們從網絡上知道了你沒有會員卡,請允許我們送一張給你。後來我就一直在想有沒有哪個部門是管房子的,我說沒有房子後,大家也笑,然後有沒有哪個部門就送套房子給我……(一本正經開玩笑)

其實我沒有開彈幕看的習慣,看一個戲,彈幕跳出來會擋到。還有就是我不相信這些彈幕的,我不相信。我認爲誇我好的那些人都同一個人,我認爲就是一個人在那裏拼命扮演各種人誇我,來製造出我很有流量的感覺。

我有一個……我也不能叫人粉絲,我總覺得粉絲這個詞挺侮辱人的,我都把那些人稱爲網友,有個網友給我留私信說張老師我給你去刷屏。所以我認爲這是不是一個人在那寫,我覺得沒有任何人會討論我,我沒辦法證明啊。如果是真的,我可以上彈幕回答他們的話,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弄。

我的微博因爲留言就那幾個人,所以有人留言我就很珍惜的,我就給人家回覆一下。昨天有個人他在不停攻擊我,原因是他說張老師我其實是從哪年就開始關注你,也說出了我一些作品,我就覺得我一定要謝謝人家,在私信裏回覆他,我說非常感謝,不知道哪個點就點着他了,他就說我最煩你這種人了,天天叫助理管理你的微博,一點都不真誠。然後我就用語音,我說我特別感謝你,我是張頌文,我的微博只有我自己知道密碼的。

其實我覺得我不是太相信(有人會是粉絲),我覺得他因爲這個戲喜歡你,認可你演得好,怎麼就成了你的粉絲呢?我可能套入了我自己的理解。我很喜歡吳鎮宇[微博],但就只能用嘴巴說我挺喜歡你的,我不會去給他做什麼事情。所以我有時候喜歡跟網友做朋友,我在微博上有一個所謂的“網友羣”,但是總共就五六百人,我常常在裏面聊天。

說實話我不是太在乎觀衆評價和看法。如果你在乎了的話,你會被觀衆塑造。但我是個演員,塑造角色的權利在我身上,一定要發自內心地願意塑造角色,而不是聽取觀衆的意見來塑造角色。而且在我拍戲的時候,觀衆並不知道我在拍這個戲,他怎麼可以給我任何建議。

你覺得不好,你有這個權利,我們在學表演的時候早就已經認知這個東西,叫做1000個觀衆,就1000個哈姆雷特。所以我覺得作爲一個職業演員,應該是可以耳朵裏是可以聽得見各種聲音的,這個能力應該是有的。

像我有經紀公司,我認爲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可能更多在經營,我不需要去思考自己的人設,經營等等。我思考這個的話,我的心思就在別人身上。演員不能是個經營者,對於我來說最大的生命力應該是業務能力。

能力是很重要的,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你的能力有沒有放對在角色裏。你讓周潤發來演我(朱永平),或者來演葉警官。我估計他應該是迴天無力。我不相信周潤發那張臉能演得了一個35歲的警察,從年齡上你已經輸了,樣貌上你也輸了,但是業務能力一點都不用質疑的。我比較倒黴,在我前面的15年裏面,我都是一個被別人選擇的產品。投資方不覺得你合適,覺得你沒有流量或者說能力或者說知名度來擔任這個男一,所以就給你安排了一個別的,能好嗎?回過頭來說,有的時候我特別感謝婁燁。

我面試加起來,20年也2000個了,失敗率應該是95%這麼高。在失敗的過程中,你一般是不知道答案的,但我這個人好奇心很重,我打聽過很多答案,五花八門的。我20多歲出來拍戲的時候,那個年代是中年演員中生代演員的天下,陳道明老師這些人才可以挑大樑的,年輕人是沒有資格的。那時候我就天天想老,等我到了40多歲以後,市場變了,就很無奈,但是這東西不在你的控制之內。

如果我40多歲真的有作品成了,我應該感謝生活,經過了20年的打擊以後沉澱到了讓你可以接得住機會。所以我在《演技派》有一句話說,你們不要成天渴望有機會,在你沒有能力之前,機會來了,其實噩夢來了,會一下子放大出你的短板。我們應該去修煉自己的能力,當機會來了以後我們能夠承載得住。

上次有一個朋友說張老師你這三天的數據爆了,他們有各種曲線圖的。以前不講這些東西的,以前如果你不會演戲,在劇組很丟人。那個年代在現場大家氛圍很好,我很感謝我們的前輩們,他們給我們留下了豐厚的財富。

有些喜歡我的觀衆都能背誦這句話,叫做盡人意聽天命。上個月有個電影就是劇本都看完了,也聊完了,他們給我打電話說老師抱歉。我又犯病了,好奇是什麼原因,對方說還是考慮市場。後來我說什麼叫市場?他說吳京[微博]老師不就有票房嗎?我說《戰狼》之前又怎麼解釋呢?如果當時大家也這樣想,怎麼會有《戰狼》和吳京呢?不要去迷信這東西好嗎?你是侮辱觀衆了。

現在的觀衆很高級,我敢斗膽說這句話,今天進電影院的觀衆,大多數一定是口口相傳,說這個電影很好看纔去看的,而不是聽說這部戲有張頌文或者有誰誰,我就要去看,你這樣把我當白癡了,把觀衆也當白癡了。可能因爲連續三部,某個人主演的戲都好看,所以我們就有個錯覺,覺得他有票房了。我這裏沒有這個講法,我只能說有票房的那幾個演員,他們都有個特點,就是極度苛刻和認真地接戲,他們很嚴格地接到了他們自己想拍和想演的,他們珍惜羽毛,所以我們會有一種錯覺,只要他演的戲錯不了。其實是因爲他比你還嚴格,像黃渤[微博]、徐崢[微博],他們很珍惜自己接戲的質感質量,只要去拍,就一定是認真的。

同樣的,又不是《隱祕的角落》播了,我就有票房了,你別當我傻子,下次不好看,觀衆還是一樣罵死你的是吧?

最近還會遇到一些年輕導演,弄得我也有點無奈,他們給我留言:我們剛從電影學院畢業,特別喜歡你,也聽過你熱愛這個行業,我寫了一個劇本,打算拍出來去參賽,但是我這次是拿自己家裏的錢拍的,來拍戲的人都是沒有錢的。

我能答應幾次?我已經答應過兩次了,佔用了幾個月的時間,電影最後你也看不見,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並不是說我熱愛演戲就可以什麼都不管,還是要尊重個人的勞動。

日常生活中,大家認不出我

去年我在重慶拍戲,整兩個月,就是在重慶生活,你拍戲一天也就10來個小時,我另外還有五六個小時,我就跟重慶人一樣去坐地鐵,坐他們的公交車,然後去他們生活的地方,在那生活,他沒有變化,唯一變化就是我不能照顧家裏的花了。我不住酒店,自己租房子住。很多劇組知道我這個癖好,有時候都會幫着租房子,你租一個公寓下來,你就有生活,然後你就買菜做飯,酒店沒有生活。經常去菜場是日常,沒什麼可值得炫耀的,我不當演員的話,我跟你們的生活基本是一模一樣的。

張頌文微博回應自己仍在租房,這條微博一度上了熱搜

老有人問我說你這樣出去口罩不戴(非疫情期間),不會困擾嗎?其實從來沒人認出我。2005年的時候我拍的《乘龍怪婿》開播,那是南方地區常年放的劇,反覆播,一到暑假就播,就像《西遊記》,估計只要是80後都看過,那個時候我走到大街上也沒有一個人能認出來。最搞笑的是,有一天我去腳底按摩,按摩的人在看那個片子,他們扭過頭去看,一邊笑一邊看,他就認不出來我啊,我總不能說“姑娘,我就是那個明星”,這不是傻子嗎?上回做採訪,記者走進房間以後,問張頌文老師是不是還沒到,我就在旁邊,都沒認出來。

我從小的時候就開始有了一個愛好,喜歡花花草草,但有時候外界會去解讀,你紅了就是“終有一天鐵樹開花”,你不紅就說“花期那麼短活該紅不了”,怎麼都會解釋。其實只是我的個人愛好,我在網上看見有些演員挺成功的,愛好是打電動,你去問打電動對事業有沒有啓發,他要非給你解釋,我只能說,想多了,他應該沒有啓發。我的美學裏面可能覺得一個家庭或者一個住宅的地方,它必須要有植物,而且植物是能給你帶來愉悅的。

有一年我看的電影叫《入殮師》,有一場戲就是男主人跟殯儀館化妝的老闆說我要辭職了。老闆就跟他在二樓閣樓裏聊。冬天外面下雪,閣樓是玻璃的,整個閣樓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綠色植物,我就深深地被吸引,原來種花不一定是戶外的,可以讓屋裏變成森林,於是我很快就把花草開始移植到我的房間裏來了,誰來我家的客廳都覺得太誇張了,全是花草,有一棵都已經頂到房頂上了。而且我喜歡那種雜亂無章的長法,五花八門各種顏色的,你看了很舒服。2016年我拍《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時候,我用礦泉水的瓶子剪開當花瓶來養花。我在上海車墩拍戲,我還專門寫過一篇,離開的時候我不捨得扔文竹,就留給服務員養了。

拍戲住酒店裏,用礦泉水瓶養花

平時看電影是基本生活,至少一天一部,一天兩三部也有可能,雖然我演戲從來不接科幻劇本,但是我一樣會看《指環王》和一些科幻片。最後推薦一部電影,羅伯特·德尼羅演的《天倫之旅》(Everybody‘s Fine),我看了大概有五六十次。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