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野火青年”們,別假裝關心洪災受災同胞了

“咪蒙不再製造咪蒙”了,但青年大院系的公號“野火青年”,卻仍在製造“野火”。

不得不說,他們燒的有些火,真的挺“野”。比如,批中國媒體在南方洪災上“集體失聲”。

不是媒體集體失聲,是野火青年有意屏蔽

7月1日,“野火青年”發了篇文章——《1122萬同胞受災,媒體爲何集體失聲?》。

講真,要不是我讀了點書看了點新聞,我也要被這篇文章鼓動着在心裏點一把怒火了。

能不憤怒嗎?依這文章所說,翻開媒體報道一查,這些文字沒有痛感神經,齊齊整整的每頁上都寫着“追腥逐臭”幾個字,仔細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屏都寫着兩個字“麻木”——

“如果沒有這篇我即將寫的文章,相信我,許多人會在說七月你好的同時,睜着無辜的眼睛發出疑問:洪災是啥事啊?”

“與洶湧洪水形成強烈反差的是,過分平靜的媒體”;

“如此重要,如此切身,討論量卻幾乎爲0”;

“(媒體)輕描淡寫中,特大洪水不及小子尿牀”;

“遙遠航拍下,沒有留給痛苦的位置”;

“1122萬人掉入水中,卻如此悄無聲息”……

這一句句的,就像是根據“加大劑量”的口令輸出的程序性腳本,步步鋪墊,層層遞進:你憤怒值還沒滿格?你的情緒閾值還沒被觸發?來,我再給你加大煽動性文字的劑量。

文章就差給讀者附贈上一句轉發文案了——“媒體人看了會沉默,受災羣衆看了會流淚,不憤怒不是地球人”。

面對這“哀受災羣衆不幸,怒中國媒體不報”的良心文字,你不轉都不太好意思。也正因其感染力十足,文章發出後,很快提取10萬+。

可事實證明,廉價的憤怒往往跟韭菜型人格、智識欠費型頭腦配一臉,它不是通向公義的天梯,而常是給通往10萬+之路做墊腳石。

稍微留心下就知道,說媒體“集體失聲”只是一種視障。

說得更確切些,不是媒體開啓了靜音模式,是媒體報道被“野火青年”給消音了。

這就相當於,你鑼聲敲得震天響,可他早就捂上了耳朵,捂上耳朵之餘還對大家說:“看,他連個聲都不吭。”

但要說中國媒體“集體失聲”……呃,不知道“野火青年”看到的媒體跟現實中的媒體,是否是兩個平行世界的?

這讓我想起了,網上一大波從不看深度報道的人,一到發生大事時就在那發高人之論:“調查記者去哪了?”這副葉公好龍的姿態,儼然是被奧斯卡影帝加了buff。

我就很想問問“野火青年”:你們在擺出“衆人皆醉我獨醒,衆媒皆默我獨鳴”的POSE前,有好好看下新聞嗎?在架起批判的機關槍時,能先看下標靶立得住嗎?敢情那些正從受災一線發回報道的記者,都是小透明?

如果你們實在不知道涉南方洪災的報道在哪看,來,跟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南方洪災(或暴雨)”……

批媒體“集體失聲”秉持的是另一種爽文邏輯

作爲“標題黨十級鑑定師”,在看多了震驚部標題與情緒化文字後,我早已得出了兩點心得:對那些言必稱“中國人都……”之類的全稱命題必須保持警惕;對那些“大詞”與煽動性表述必須審慎採信。

留有餘地,別把話說得太滿,別一杆子打死一羣人,別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寫作者對事實對錶達起碼的敬畏。

“野火青年”批媒體“集體失聲”,就明顯是跟“理性”“客觀”“審慎”等表達原則爲敵。那股煽動的味道太過濃郁。

讀完這篇文章,我腦中迴旋的最多的,就是電影《銀河補習班》中鄧超的那句臺詞:“如果連箭靶子也找不到的話,每天拉弓有什麼意義?”對“野火青年”來說,寫東西大概也像射箭,他們總是在找靶子,至於這靶子是否真實存在,他們纔不care。

像這次,他們就立了個“稻草人”作爲靶子,然後做痛心疾首狀,站在道義制高點上對其投擲道德飛鏢。

本質上,這跟之前咪蒙《致×人》的手法如出一轍,都是爲了批而批,爲此不惜定製“稻草人式的靶子”,然後秉持“你錯我對”的邏輯,一腳將其踩在腳下進行踩踏。

他們需要批賤人時,“我的朋友”就得充當愛搞道德綁架愛無理取鬧的賤人;他們需要批媒體時,所有媒體就得充當對受災民衆遭遇視若無睹、麻木不仁的“冷血媒體”。

而批的目的是什麼?簡單來說,就是“替‘人民’馬殺雞”。他們的弦外之音就是:你們不是討厭別人道德綁架嗎?你們不是反感媒體關注狗血瑣事不關注民生疾苦嗎?我來替你們罵他們。

你癢點在哪,他就撓哪,一撓一個準……這功力,沒有“爽文文化十級學者”的資歷,還真的解鎖不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眼盲心瞎。在網上,批媒體的“野火青年”也被不少人批。

有人說:你想看洪災情況?各大新聞網站都有;你想看救災動態?新華人民央視網上一大堆;你想看深度報道?媒體也推出了聚焦四川冕寧等地受災的深度報道……

還有人對其糾錯:文中“一家五口被洪水沖走”的圖片,發生在印度而非中國。

可在我看來,這很可能是雞同鴨講:你跟他講事實,他可能只打算跟你講“情緒刺激法”,講流量邏輯。

我毫不懷疑,如果稱讚媒體報道南方洪災給力能收割100萬+,他們會立馬態度陡轉,變罵爲誇。畢竟,他們纔不管事實,他們也沒打算訴諸邏輯論證和用數據佐證觀點,他們只管KPI導向,而流量就是他們的KPI。

事實上,青年大院系公號矩陣此前就被媒體扒過,其“對沖寫作”的玩法野出天際,閃瞎許多人的雙眼。

同一類話題,他們的三個公號可以從“正”“反”“中”三種態度去說:

“青年大院”主攻民粹擁躉:“武漢的悲劇,我在日本看了遍重播” 

“野火青年”經常主打理中客視角:“疫情中的日本,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樣”

“地球上所有夜晚”喜歡搞批判:“不要出門,不要唱讚歌,不要忘記正遭受的苦難”。

正因如此,有人如是說:普通營銷號只輸出一種觀點,一種情緒,而“青年大院系”輸出三種情緒,正、反、中樣樣齊全,一個不漏。普通自媒體才做選擇題,“青年大院系”是全部收割,是三重立場全覆蓋型飽和式打擊,這已不只是割韭菜了,而是進化成韭菜聯合收割機了。

在流量面前,他們已經不講原則了,如果非說他們有原則,那大概就是:“節操誠可貴,自律價更高。若爲流量故,二者皆可拋”。

所以他們纔會推出《沒有澳洲這場大火,我都不知道中國33年前這麼牛逼》這類逾越底線的刷屏文章,其前身“今夜九零後”纔會推出《那個17歲的上海少年決定跳橋自殺》這樣只有腦補沒有依據的爭議性內容。

這次批媒體“集體失聲”,不過是這套路的延續。在“野火青年”們心中,“1122萬同胞受災”大概也只是他們博流量的工具,爲了流量,他們也許巴不得媒體真的全部失聲,這樣可以有更多打中標靶的快感。

行文至此,也奉勸“野火青年”們:“唯流量是從”是飲鴆止渴,還是早點戒了吧。還有,也別假裝關心受災民衆了——姿勢真挺彆扭的。

□佘宗明(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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