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典(1889—1958年),原名文聰,字叔雅,筆名劉天民,祖籍安徽懷寧,出生於安徽合肥。近現代傑出的文史大師,教育家,也是有名的研究莊子的專家。歷任北京大學教授、國立安徽大學校長、清華大學國文系主任。

劉文典終生從事古籍校勘及古代文學研究和教學。其所講授課程,從先秦到兩漢,從唐、宋、元、明、清到近現代,從希臘、印度、德國到日本,古今中外,無所不包。

劉文典是一位長期被歷史忽略的國學大師,他師承劉師培、章太炎、陳獨秀,“二十歲就名滿大江南北”,極具傳統士大夫的傲骨,呈現在世人面前的總是一副“狂生”模樣。劉文典結交胡適、陳寅恪,瞧不起聞一多、沈從文,追隨過孫中山,營救過陳獨秀,驅趕過章士釗,痛斥過蔣介石。(《狂人劉文典》)

劉文典潛心研究《莊子》多年,1939年,他出版了《莊子補正》一書,此書由著名的國學大師陳寅恪作序,陳寅恪在序中毫不吝嗇讚美之辭。

此後,劉文典便有了“莊子專家”的美譽。於是,劉文典以後給學生們上課的第一句話就是:“《莊子》嘛,我是不懂的嘍,也沒有人懂。”

這正如梁啓超給學生們上課時講的第一句話:“我梁啓超沒有什麼學問。可是——也有一點了!”

有一次,劉文典講《莊子》課時,大名鼎鼎的吳宓教授也去旁聽,劉文典侃天侃地,每當講到“獨到見解”時,他就抬頭對着坐在最後一排的吳宓問:“雨僧(吳宓字)老哥覺得怎麼樣?”

每到此時,吳宓就恭恭敬敬地站起來,煞有其事地一面點頭一面回答說:“高,實在是高!”全場師生都笑得前俯後仰。

劉文典還有更讓人瞠目結舌的狂,有人曾問劉文典古今治莊子者的得失時,劉文典更是口出狂言:“古今以來,真懂《莊子》者,兩個半人而已。第一個是我劉文典,第二個是莊周,另外半個嘛……還不曉得!”

這“另外半個”說法一直各異,有人說劉文典所說的是某位日本學者,也有人說是馮友蘭或馬敘倫,因爲此二人均從哲學角度講莊子,只能算半個。

劉文典除了對《莊子》精通外,他對《淮南子》研究也頗深。《淮南子》又稱《淮南鴻烈》,是西漢初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編著的一部以道家思想爲主,糅合了儒、法和陰陽五行等思想的重要的雜家著作,其學術性和文學性皆很強。

劉文典對《淮南子》從音韻、文字、訓詁、版本諸方面全面深入研究,寒暑數易。1923年,他的第一本專著《淮南鴻烈集解》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成爲近現代史上《淮南子》研究的代表作。

劉文典師承民國第一“狂人”章太炎,實際上,劉文典的另外兩位老師,也是當時的有名的狂士,劉文典在老師們的影響下,也有一身的傲骨,他與蔣介石的恩怨,堪稱是民國的一段傳奇故事,甚至遠遠超過了他身爲國學大師的名頭。

蔣介石上臺後不久,表示要到安徽大學視察,並發表演講,卻被當時的安大校長劉文典斷然拒絕:“大學不是衙門!”

但蔣介石還是按原計劃到安徽大學視察,可當他進入校園後,到處冷冷清清,根本沒有預想的“熱烈歡迎”的隆重場面,沒幾個學生,劉文典更是連面都不露,只派幾個人來接待,搞得老蔣心中極爲不快。

1928年,安徽大學發生學潮,蔣介石召見劉文典問話。劉文典在見蔣介石之前就揚言:“我劉叔雅並非販夫走卒,即使高官也不應對我呼之而來,揮手而去!我師承章太炎、劉師培、陳獨秀,早年參加同盟會,曾任孫中山祕書(事實上並未擔任過孫祕書,而是中華革命黨黨部祕書,主要負責孫中山的英文電報起草工作),聲討過袁世凱,革命有功。蔣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

到見面時,劉文典稱蔣介石爲“先生”而非“主席”,又引蔣介石不快,當蔣介石提出要劉文典交出在學潮中鬧事的共產黨員名單,並嚴懲罷課的學生時,劉文典回答說:“我只會教書,不知道誰是共產黨,你是總司令,就應該帶好你的兵。我是大學校長,學校的事由我來管。”

兩人說着說着,互相的火氣都上來了,蔣介石罵劉文典是“新學閥”,劉文典則指着蔣介石說:“你是新軍閥!”

幾句話就惹得蔣介石連喊“娘希匹”,然後讓衛士把劉文典抓起來,喊着要槍斃劉文典。

劉文典與蔣介石的衝突,更是被人演化成了一種更激烈的衝突:說蔣介石當場打了劉文典兩記耳光,而劉文典毫不示弱,在捱了兩耳光後,直接一腳飛踹蔣介石的肚子。

總之,劉文典頂撞蔣介石一事,在那個時代盛傳一時。但這個傳說的傳播趨勢顯然是層累式的,從“拘禁”、“關起來”到“槍斃”,越到後來內容越豐富,也離歷史真相越遠。

無論如何,劉文典還是光榮入獄了,隨之引發安徽大學的學生集會遊行,還有幾個學校響應,舉行罷課,高喊口號:“打倒新軍閥!”、“釋放劉叔雅校長!”

一個月後,在蔡元培、胡適、蔣夢麟等人的多方努力營救下,再經過陳立夫從中斡旋,蔣介石才釋放了劉文典,但要求他“即日離皖”

讓人更敬佩劉文典的是,當來人打開關押劉文典的大門時,請他下樓回家,劉文典卻死活不肯出來,還大聲地罵到:“我劉文典豈是說關就關,說放就放的?要想請我出去,先還我清白!”

此舉搞得來人哭笑不得,只能是好話說盡,劉文典這才罷休。

後來,劉文典跟好友馮友蘭說自己被羈押時就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沒想到又見到了陽光,沒有完成永垂青史的夢想!

劉文典當初接受安徽省政府的邀請回安徽辦學,一心想振興安徽教育,如今卻落了個“即日離皖”,他心情極爲沉痛,在離開安徽大學時,他特意勸諫全校師生:“安心向學,努力教務”。

有趣的是,在抗戰勝利後,劉文典又替人捉刀,爲蔣介石六十壽辰寫過壽序。當時雲南省主席盧漢的祕書朱麗東通過李鴻章之孫爲李廣平找到劉文典,劉文典沒有拒絕,答應了下來。

劉文典的兒子劉平章曾問父親爲何要給蔣介石寫壽辰?劉文典回答說,他在安徽大學主持校務時,是爲了維護學生的利益才與蔣介石據理力爭,二人之間並無大礙。而抗日期間蔣介石領導中國人民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是有功的,爲何不可以給他寫壽序呢?

本文參考自:《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國學大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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