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Nose

关注《穿越火线》,一方面是因为鹿晗+吴磊,关于他们,后面会慢慢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导演许宏宇。

相信很多人都记得,《喜欢你》中,那段吃河豚中毒之后幻想的惊艳,才让金城武和周冬雨的角色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光是用拍爱情片来定义许宏宇就太狭窄了,就像陈可辛说的那样,许宏宇擅长的其实是拍「关系」,《喜欢你》里面,他就是借用美食拍了爱情这种关系,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与欲望有关的联系。

在最近的新剧《穿越火线》中,许宏宇就借用「游戏」,拍了很多种关系。

怎么说呢,整部《穿越火线》,都是那种超「飞」的风格,就很许宏宇了。

因为是游戏题材,所以剧集一上来,就给大家展示了主观视角,主角肖枫在2008年醒来,观众很容易就代入了那种游戏感。

另一面,又是游戏世界的实景化处理,一比一搭建的游戏场景,真人演员穿上游戏服装进到游戏里,游戏实景和现实世界的切换,立马就解决了这类题材的老大难问题,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再违和。

「穿越火线」既是剧中的游戏名,也暗暗地做了一点双关,2008年的肖枫,和2019年的路小北,因为都玩《穿越火线》的游戏,而在游戏里相遇了。

是穿越,也是时空重叠,这种轻科幻的设定,要实现起来其实很需要语境,而影片的时间背景又并不是那种近未来意义上的「科幻」,但当游戏被实景化之后,这种时空重叠的「科幻」,就可以借助游戏世界落地。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个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也刚好可以成为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反照。

生活在2008年的肖枫,和生活在2019年的路小北,各自的现实世界都有不尽如意的地方。

在电竞尚未发达的年代,肖枫被人嫌弃不务正业,女朋友也跟人跑了。鹿晗的表演,跟以前很不同,不再是那种「优渥感爆棚」的好好少年,颓、丧又直男又不修边幅,还真让人挺惊喜的。

关于他所在的2008年,时代感也做得特别好,超多细节一秒回到那个年代。

街道上的奥运会横幅——

属于那个年代的翻盖手机——

爸妈想让肖枫显得成熟,就用公文包来撑面子,又土又古早——

现代的路小北,则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哥哥,自己无法行走。

他们都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找回自如的状态,那个虚拟的数据空间,也就成了他们心理上的真实世界。

肖枫和路小北,因为这款游戏而成为朋友,在最新的剧情中,肖枫甚至还试图帮助路小北改变哥哥车祸的过去,这是被游戏牵连起来的兄弟关系。

在这之外,剧中各种各样的关系,也做得熨帖动人。

比如路小北是因为游戏才招募来自己的队友,也是因为赶着要去游戏比赛,才和自己的同桌楚歌,有了关系上的破冰,慢慢变得亲密。

代露娃饰演的体育生楚歌,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这种假小子式的女生在当下的青春剧中其实并不多见。

她热爱的田径,也成为了路小北热爱的电竞的对照——都是「运动」。

虽然你看不出来路小北对自己不能走路有太大的自卑情绪,但轮椅上的狼牙棒手柄,就很明确的点出了他不想要别人帮助自己的心情,那种「我自己能行」的倔强。

吴磊隐而不发的表演,也很符合大男孩那种不擅表达的坚硬。经常被狼牙棒扎到的,还是他爸。后来也是游戏,成了父子间相互理解的中介。

对于肖枫来说,也是游戏重建了他的人际关系。

最新的「大闹网瘾中心」,就是肖枫建立起自己战队的重要转折点。

必须要说的是,这一段拍得实在是太好笑了,相信很多人都还记得那个著名的,欺骗了无数家庭的杨永信,他在这里,成为了满脸堆笑的「杨教授」。

大家都懂的。

而许宏宇、编剧、演员对这一段的处理也特别「游戏化」,竟然能感觉出一种港片黄金时期癫狂过火的无厘头感。

网瘾戒断中心就像是一个异托邦的小社会,这里的各种规则都由「城主」杨教授制定,像是荒诞又讽刺的军训,洗脑神曲《感恩的心》。

导演许宏宇在镜头上也很用心,杨教授出场时候的那种仰拍镜头,大逆光,高窗照射下来的打光,本来是某种神圣的时刻,但配合上网瘾戒断中心本身的荒诞和杨教授漫画式的表演,就变成了极度的讽刺。

看这个杨教授强行开门的段落,光线设计、动作,剪影的呈现,都非常「暴君」。

以阴影来烘托杨教授的那种霸权感,甚至还有点黑色电影的意味。

杨教授的表演,是非常夸张化的,用油腻来形容都算轻的,狷狂邪魅也不过分。

镜头也不是以常规角度拍摄,有种扭曲变形感,这反而加强了这一段的魔幻化表现,有种漫画式的不真实。

换个角度看,这一段斗争,其实是以老沙等人的视角展现的,它刚好又呈现了这些被误解的少年,遭受折磨之后,那种已经产生臆想的精神世界。

好笑的同时,又很可悲。

大家出逃时候插入的漫画特效、夸张的臭鞋炸弹,不仅和剧集本身的游戏主题切合,也和此前游戏实景化划分出来的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形成了对应。

现实世界中的很多地方,甚至比游戏世界还要魔幻、还要不真实,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讽刺。

但是在笑过之后,看到网瘾中心比照着现实打造的治疗头盔,看到常沙受到刺激时就会条件反射唱《感恩的心》时,又会有很复杂的感受。

这些颇为黑色幽默的情节,背后藏着的是无数个在现实中被打碎的真实的「人」。

《穿越火线》用这种方式关注社会现实,也没有忘记过那些伤害。

它的戏谑解构了这份沉重,却又在以自己的魔幻提醒我们,不要再让这种魔幻变成现实。

之所以说这段情节是肖枫建立战队的节点,是因为友情,一定是要通过某些特殊的共同经历才能缔结得更加紧密的.

好比一场比赛、一次出生入死、一次发现彼此共同点的长谈,而大闹网瘾中心之所以具有特殊性,还并不仅仅因为它象征着在那个相对传统的年代,以肖枫为首的一批人对电竞偏见发起的起义。

更重要的是,这场营救,让这帮男生有了「识于微时」的底层情感基础。

一个证明是,当大家逃出来,回到肖枫家中,也没有别的可吃,只能泡面+过期午餐肉罐头时,那种人生低谷的潦倒感和惺惺相惜,估计是三人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吃过泡面后,三个人依次用窗帘擦嘴的场景,又直男又让人嫌弃,感受一下安蓝的眼神——

但这个场景,加上泡面和午餐肉,确实有种大战过后,兄弟们桃园三结义的感觉,一起吃过期食品+窗帘擦嘴,就当是歃血为盟的仪式了。

剧集播到现在,路小北和肖枫,已经不仅仅是简单在在游戏里时空重叠,而是2008年的肖枫做过的事情,也会改变2019年。剧集的悬念,也就一点点浮出水面。

比如肖枫对未来的改变,到底能到一个什么程度?

明信片可以寄到,但哥哥的去世无法避免,那其他事情呢?

细心的人也许注意到了,过去的时间线里,肖枫没有介入之前,路小南出车祸的地方,叫南山路。

肖枫介入之后,虽然路小南还是遭遇了车祸,但地点改了,变成了天北路。

一南一北,与兄弟两名字的对应,有点蹊跷,也埋下了伏笔。

再者,车祸当天,肖枫因为去阻止车祸没能去比赛,才有老沙24K的上场,最后战队获胜。

而24K在路小北知道的那个时间线中的重要性,我们也都知道了,换句话说,肖枫阻止车祸的行为,可能已经改变了战队里的某些东西。

许蔚身上的伤口,车辆,也都明示了他与车祸的相关性,一种可能是,在原来的世界,他是清白的,在改变后的时空,他成了肇事者,可那是肖枫造成的,也意味着肖枫和路小北之后的关系,会面临更大的困境。

另一个悬念是,截止到目前,剧中并没有说路小南去世了。

第十集的结尾,医生依旧在抢救他。

结合这些疑点,再加上2019年的肖枫不知去向,也不得不让人怀疑,肖枫的未来,也因此有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的变化。

再深入一点,肖枫在辞职后奔处大楼时的那种梦幻化的场景,也还暗示了另一种可能:还存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在那个时空里,肖枫没有辞职,而是按部就班地成了一台上班机器。

这些草蛇灰线的铺设,都非常考验《穿越火线》处理多重时空叙事的能力。

两个相互影响、但时间不同的现实世界。

一个时空重叠让所有人能聚头的游戏世界。

看起来是主角们在操控游戏世界,其实反而是游戏世界的聚头,让主角们能复盘、一一对应现实世界的诸多细节。

换句话说,游戏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反而是更大的。

这种三重时空的设定,此前还真没有在国产青春剧中出现过。

但某种程度上,这不就是青春的特质吗?

那些满溢这少年情谊的年代,每个人都有无限种可能,而《穿越火线》,只是借用了游戏的空间和一点点科幻,让我们看到了少年的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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