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上世紀六十年代合影】

放在檔案袋裏的履歷表不過就是薄薄的幾頁,即便是父親母親這樣經歷很多、材料也很多的大人物,也不過就是一些很簡略、很枯燥的文字和數字的彙總。但履歷是一個人的人生軌跡,記錄的是這個人在歷史舞臺上所展現出的絕大多數。其中蘊藏着無數個或不爲人知、或少爲人知的祕密,也承載着這個人的那些過去了、但永遠存在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

翻開父親的履歷,他的一生充滿了跌宕起伏,從兒童團長到青救會幹事,從南下工作團到東鞏鄉長,從宜昌第二區代理區長到市人委祕書,從市法院院長到東山果園工人,從市人委辦公室付主任到“四清”工作組組長,從民兵團長到市工交辦副主任,從交通局長到工業局長,從市革委會副主任到市府副市長,再到市人大黨組副書記、副主任,每一步都充滿了艱辛和坎坷。

翻開母親的履歷,那就是一個優秀女人的成長故事:如果沒有被送進戰時兒童保育院,也許她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農家婦女;如果沒有參加宜昌行政幹校的學習,也許她就是一個默默奉獻的女教師;如果不是和父親結成伴侶,也許她就是無數基層幹部中的一個;如果不是自己的學習和努力,也許她的生活會平淡如水,不會和履歷所展現的如此波瀾壯闊,所以,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因爲生在紫荊關前、拒馬河畔,父親就是一個傳統而倔強的長輩;因爲一身都是幹部,在我的記憶裏,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早上起牀就不見他的身影,晚上入睡的時候,父親也還沒有回家,偶爾週日在家休息,不是鑽進廚房裏炒菜做飯,就是拖地板、擦桌椅,忙得不可開交。我們兩兄弟少年時在外面很頑皮,唯獨回到家裏在父親面前老老實實、規規矩矩,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連母親也會在外婆面前笑話我們兄弟倆“見了他們的爸爸就像老鼠見到了貓。”

作爲母親,她對於我這個長子來說永遠都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人;作爲校長,她對於五中和三中的那幾屆學生而言就是一個知識淵博的老師;作爲文教局副局長,她對於那些老師來說就是寬厚待人的領導;作爲市婦聯主任,她對於全市婦女就是一個美好的回憶;而作爲婆婆,對於她的兒媳來說就是一個充滿智慧而和藹可親的母親;作爲奶奶而言,對於孫子而言就是一個會追着自己餵飯、牽着自己上街,然後躺倒在病榻上,需要自己摸着她的手陪她說話,推着輪椅和她一起看陽臺上盛開的蟹爪蘭的老人……

走在沿江大道江邊的石板路上,總是會彷彿看見父母雙親漸行漸遠的背影,雖然不再是那麼挺拔,卻依然神采奕奕;跪在金銀崗烈士公墓的墓碑前,望着香菸繚繞、紙錢飛舞,就似乎看見父母雙親六十多年相互扶攜、生死與共, 生同衾,死同穴的完美結合;站在家裏的陽臺上,凝視着那些接受過父母雙親栽培的花草依然花開花落,就好像又看見父母雙親在另一個世界關注着這裏的陰晴陽缺;翻看着父母雙親留下來的履歷、照片和文字,就會任憑思想穿越歷史,回到曾經屬於他們的那火紅的工作年代和多彩的夕陽紅歲月,才突然意識到,作爲他們的兒子真的很幸福。

有一首《看着你遠去的背影》是這樣唱的:“看着你遠去的背影,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眷戀,任憑着無助的淚水直往心裏流,思念的步伐伴我走過每個春秋。看着你遠去的背影,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無奈,平撫了思緒看盡世間滄桑變換,但願時間能將我的愛從此保留。”於是,我就試圖用父母雙親留下來的履歷來追尋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漫漫人生,銘記他們曾經的音容笑貌,也紀念我的父母雙親遠去的背影。(寫在父親九十壽辰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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