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呼和浩特8月2日電 題:走出山林奔小康——鄂溫克族迎來新生活

新華社記者於長洪、張麗娜、安路蒙、徐壯

這是7月14日拍攝的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里現代風格的“撮羅子”。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盛夏時節,大興安嶺腹地草木繁盛。穿過層層疊疊的青松白樺,一排排褐色雙層木屋映入眼簾。屋外,老人愜意喝茶;屋內,婦女們烤列巴、做鹿皮畫——這裏是內蒙古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獵民新居點。

隨着生態移民政策的實施,鄂溫克人下山定居,過上現代生活,實現歷史性跨越。

從原始狩獵到轉型旅遊,從離羣索居到文化交流,鄂溫克族的滄桑鉅變,成爲各民族攜手前行的縮影,在奔向小康的征程中留下精彩篇章。

走出山林,擁抱新生活

古木森在根河市烏力庫瑪林場內的馴鹿放養點喂馴鹿(7月13日攝)。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鄂溫克”意爲“住在大山林中的人們”。鄂溫克族是我國人口較少的民族之一,不足4萬人,分爲索倫、通古斯和使鹿3支部落。

最有特色的使鹿部落居住在根河市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長期生活在大興安嶺原始森林,世代打獵爲生,被稱爲“中國最後的狩獵部落”。新中國成立前,他們一直保持着原始的生產生活方式:喫獸肉、穿獸皮,住着用木杆和樺樹皮搭建的“撮羅子”,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提起曾經的日子,79歲的中妮浩老人用鄂溫克語喃喃回憶:“住在山上,經常沒有糧食喫,冬天連條秋褲都沒有。”

1958年,在黨和政府關心下,第一個鄂溫克族鄉在額爾古納市成立,獵民們的生活開始與現代接軌。

面對現代文明衝擊和生態環境變化,鄂溫克獵民沿襲多年的遊獵方式,已經無法跟上時代的步伐。

“只有下山定居,找到新的發展方式,才能使這個族羣發展壯大。”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鄉長張萬軍回憶道。

2003年,根河市實施生態移民,將鄂溫克獵民的定居點南遷至根河市附近。

杜峯在位於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鄂庫娜列巴房內烤列巴(7月14日攝)。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62戶、200多名獵民告別山林,搬到了新居點。等待他們的,是每家獨棟的現代化雙層木屋。屋內集中供暖,做飯可用液化氣。

爲了讓下山獵民生活安穩,政府出臺一項項扶持政策。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各級各方着力解決鄂溫克獵民喫飯難、上學難、行路難、住房難、看病難等問題,推進產業開發扶貧。

“搬下山後的生活超乎想象的好。”鄂溫克族姑娘範索滿意地說,新居點的房子是國家蓋的,供暖用水免費;交通便利,孩子上學、老人看病都方便了;離城市更近,就業渠道也拓寬了,家家戶戶收入可觀,開上了小汽車。

新中國成立初期鄂溫克族人口平均壽命43歲,目前平均壽命達到75歲,80歲以上的鄂溫克族老人有上百人。開辦民族工藝品店的老闆索雲生了二胎,她說:“我們現在身體健康,啥也不缺,這就是小康生活。”

中妮浩坐在位於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家門口休息(7月14日攝)。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這是位於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根河市的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無人機照片,7月14日攝)。 新華社記者 賀書琛 攝

綠色轉型,迎來新契機

過去,鄂溫克人用皮毛產品以物易物,如今,網絡銷售、電子支付等已成尋常。一些頭腦靈活的鄂溫克人勇闖商海,很多人當上了“老總”。

從新加坡留學回國後,鄂溫克族青年諾日放棄一線城市的高薪職位回到家鄉鄂溫克族自治旗。如今,他已把原來年產值40萬元的牧民合作社發展成產值超過上千萬元的養殖、旅遊企業。

依託獨特的生態優勢和民族文化特點,不少鄂溫克族人投身旅遊業,尋求古老民族綠色轉型。

索雲(右)在位於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自家超市內,指導女兒爲顧客結賬(7月14日攝)。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在根河市烏力庫瑪林場的松林深處,盛夏的驕陽穿過嫩綠的枝葉間隙,投下斑駁光影,鄂溫克族青年古木森正在燻煙,爲馴鹿羣驅趕蚊蟲。

這是古木森在山林中的馴鹿放養點。與過去不同的是,現在的馴鹿放養點,同時還是旅遊景點。眼下的旅遊旺季,每天都有好幾撥遊客到訪。古木森說:“靠着賣門票和鹿茸、手工藝品等,現在每天能收入1000多元。”

“走出山林後,很多人曾擔憂鄂溫克人再也沒法養馴鹿了。”根河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於蘭說,爲實現獵民生產生活的轉型,根河市投入1億多元,充分利用獨有的馴鹿文化和自然優勢,全力打造旅遊業。

遊客在根河市烏力庫瑪林場的馴鹿放養點撫摸馴鹿(7月13日攝)。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如今,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旅遊招牌名聲大噪,遊客絡繹不絕。

很多年輕人像古木森一樣,返回山林,養起馴鹿。馴鹿種羣從定居前的100多頭壯大到上千頭,馴鹿放養點從6個發展到14個。

如今,政府給獵民專門養馴鹿的地方配備了帳篷或宿營車,搬家很方便,車裏安裝的太陽能板可以帶動冰箱、電視。鄉里隔一段時間就往山上送菜和日用品。

依託旅遊業,不少獵民在山下定居點經營馴鹿產品店、家庭民宿等,每年也有不錯的收益。據統計,鄂溫克族獵民人均純收入由2005年的1277元,提高到現在的20000元左右。

在於蘭看來,放下獵槍搞旅遊,鄂溫克獵民實現成功轉型。藉助馴鹿的知名度和文化獨特性,旅遊產業將成爲重要支柱產業,助力鄂溫克族在全面小康路上煥發新生。

傳承文化,追夢新徵程

今年7月,來自敖魯古雅的鄂溫克族姑娘李梓昕在高考中取得了584分的成績,成了鄉里的“狀元”。

“我想上中國農業大學或者中國傳媒大學。”李梓昕憧憬地說,“學農,畢業後我可以回來養馴鹿;學傳媒,我可以回來做報道敖魯古雅的記者。”

近年來,內蒙古自治區從民族教育專項經費中除正常撥付專項經費以外,專門劃出一定經費,用於三少民族自治旗民族學校校園文化建設及民族特色傳承。同時,設立了人口較少民族語言教材建設經費,“鄂溫克語教程”“三少民族民歌教學”等校本課程,逐漸成爲人口較少民族地區傳承發揚民族文化的特色嘗試。

2019年,鄂溫克族自治旗本科上線率達52%、高職高專以上上線率達99.7%。今年,旗裏有518位考生報名高考。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將像李梓昕一樣,走向祖國各地求學。

年輕人的傳承,是鄂溫克族文化最珍貴的火種。

這是2019年12月16日拍攝的位於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鄂溫克族自治旗民族文化產業創業園的太陽姑娘工作室。 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德柯麗是內蒙古自治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從小就跟着母親學習製作樺樹皮手工、縫製鄂溫克族服飾等傳統工藝。

爲了保存珍貴的鄂溫克文化,她成立了一間民族工藝製作大師工作室,發動衆多年輕人積極參與,爲傳統技藝注入活力。

工作室裏,一幅幅刻有鄂溫克族圖騰標誌的馴鹿皮毛剪刻畫格外引人注目。“鄂溫克族沒有自己的文字,要把自己民族的文化傳遞下去,這些圖騰符號能發揮作用,我現在已經刻好100多個,打算整理成冊,傳承給我們的年輕一輩。”德柯麗說。

由於常年生活在陰暗寒冷的森林裏,鄂溫克人非常崇拜太陽。他們用皮毛和彩色石頭做成類似太陽的吉祥物佩戴,這就是鄂溫克族文化中的另一個重要符號——太陽花。

古老的太陽花,如何在現代放出新的光芒?鄂溫克族年輕人的答案是,將太陽花作爲藝術符號,開發成文創產品。

德柯麗在位於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鄉的工作室中製作獸皮衣(5月31日 攝) 新華社記者 賀書琛 攝

“90後”鄂溫克族姑娘艾吉瑪便是其中一員。學習計算機專業的她,大學畢業回到家鄉,建起電商平臺,幫助母親賣太陽花產品。

每年,來自全國各地的訂單達1萬多個。艾吉瑪說:“傳統文化很受歡迎,我想通過不斷創新,爲太陽花增添養料。”

爲支持民族文化綻放更大魅力,鄂溫克族自治旗還着力打造民族文化產業創業園,吸引了118名非遺傳承人和創業者入駐,鄂溫克傳統服飾、五畜繩、皮雕等各種傳統技藝在園區競相繁榮。

呼倫貝爾學院教授斯仁巴圖表示,民族文化是最好的名片。在融入現代社會的過程中,鄂溫克人不忘傳承創新自己民族的文化,與全國各族人民交往交流交融,共創美好未來。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