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法和往常大不一样,穿着整整齐齐,笑容可掬地陪着一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进了饭店。胡德法一早就来电话,要了一个包厢。甘红把那只最大的包厢留给他了。
胡德法常到这家小酒馆来吃饭,同来的基本上都是像他一样粗俗的人。一进饭馆,他们便肆无忌惮地大声地吆喝着,点上一大桌菜,开上几瓶白干,吵吵闹闹地喝上了。喝得开心了,胡德法便叫甘红来敬杯酒。老客户这么小的愿望总该满足他吧,尽管甘红有点不情愿。走进包厢,迎面扑来浓浓的烟味和酒味,甘红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头一看,地上全是烟蒂。胡德法走上前来,粗鲁地把甘红拉到他的身边,将一桌人向她介绍一遍,甘红记不清这么多人的姓,反正都是老总,便一口一声“老总”,逐个地敬了一杯酒。借着酒劲,胡德法趁势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腰上。那时候,胡德法笑声朗朗,嗓门特大。
请的或许是领导,胡德法斯文了,不敢放肆了。他这副正儿巴经的样子,让人看着好笑,好像马戏团的小丑似的滑稽。想到这儿,甘红不禁笑出了声。
这时,端菜的服务员过来,对甘红说,
“包厢的老板请你过去敬杯酒。”
甘红理了理头发,走出吧台,走进了胡德法那个包厢。
胡德法一见甘红,从凳子上跳起身,用手示意她过去。
“来来来,来敬一杯酒。”
酒桌边坐了七八个人,斯文的中年男子目不斜视地端坐在上席。
胡德法指着那位男子对甘红说,“这位是我最尊敬的朋友,你敬他一杯酒。”
甘红拿起满杯的酒,脸带微笑,甜甜地说,
“这位老板,我敬你一杯。”
男子抬头看她一眼,一怔,旋即恢复了常态。他站起身,拿起酒杯,和甘红碰了一下杯,仰脖喝下了一杯酒。喝完酒后,他重重地坐下,又转个脸看了看甘红。
敬完酒后,甘红就出了包厢。
过了大半个小时,胡德法和其他人簇拥着那位男子走出包厢。临出门前,那位男子回过头来,瞥了甘红一眼。
把客人送出酒馆后,胡德法独自回来结帐。
“今天你请领导吃饭吧?”
“那是,”胡德法炫耀似地说,“你知道他是谁吗?市教育局的处长,全市所有的学校都归他管。”
甘红眼睛一亮,“他是教育局的领导?”
“那还能有假?”
甘红满脸笑容,“我真的有一件事要相烦教育局领导,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什么事,只要处长能办的,我一句话,他肯定会办好的。”
甘红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着孩子来到城市,开了这家小酒馆。她不愁酒馆的生意。生意还算兴隆,每日有几千元的进帐。她愁的是孩子上学的事情。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她不想她和孩子回老家,希望孩子能进城里的学校。可是,进城里的学校读书条件可多了,譬如要有城里的户口,没户口的要有城里的房子。甘红啥条件都没有,要让孩子进城里学校读书比登天还难。如果有教育局领导帮忙,这事就不难办成。
“我去跟处长说说,让他想法子解决。”胡德法一口应诺。
“需要打点的,你尽管跟我说。花点钱无所谓。”
“不用。到时候我请处长吃顿饭,送他几条烟,几瓶好酒。”
“我的事哪能让你破费?这些钱我来出。”
“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你不用管了。”
甘红妩媚地一笑,“胡老板,你帮了我大忙,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那你怎么感谢我呢?”
甘红一愣,答不上话来。
“事情办好了,你陪我睡一晚?”
甘红举起手就打了胡德法一下。
“你这么这样恶心?”
胡德法就势捏住了甘红的手,涎皮赖脸地说,
“想你好久了,做我情人吧。”
“谁知你对人家是不是真心?”
胡德法严肃了,一双小眼睛熠熠发光。
“对天发誓,我对你是一片真情。”
“那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帮我办事了。”
“你孩子读书的事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他进城里的学校。那你答不答应做我的情人?”
“把孩子的事办好了再说吧。”
甘红看不上胡德法这般粗俗的男人,为了孩子,她暂且含糊地应着。答应胡德法的事不好抵赖,要不他肯定会死皮赖脸地缠住你不放。甘红打算着,等把孩子送进了城里学校,她就把酒馆盘了,离胡德法远远的,不让他得手。
要是像斯文的中年男士那样的男人陪伴她,甘红就心满意足了。
2020-08-03同步悦读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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