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新聞Knews記者 楚華 劉寬漾 徐瑋

2020-08-10 15:54

殺人、拋屍、強調自己未滿14歲……這些都是一個13歲少年的所作所爲。

2019年10月20日，13歲大連男孩蔡某將在同小區內居住的10歲女孩琪琪殺害，並拋屍灌木叢。因蔡某未達到法定刑事責任年齡，警方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責任，對其進行3年收容教養。受害者家屬不滿這個結果，委託律師提起民事訴訟，同時也不放棄刑事訴訟追懲犯罪嫌疑人及其父母的可能。

今天（8月10日）下午，案件相關民事訴訟案在大連市沙河口區人民法院宣判。蔡某的父母被判賠償原告喪葬費46134元、死亡賠償金816500元、辦理喪葬事宜的交通費1000元及誤工損失22390元、精神損害撫慰金400000元，合計1286024元。此外，被告需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在遼寧省級平面媒體向原告公開賠禮道歉。據原告委託律師田參軍介紹，今天，蔡某的父母均未到庭。

消失的女孩

畫冊、粉色髮卡、印有琪琪天真笑臉的書包、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牀鋪……琪琪遇害已經10個月了，但父母仍將女兒的東西保持原貌。母親賀梅從桌子下面翻找出一個文具袋，裏面有琪琪事發前新買的顏料和畫筆。這套工具沒有開封，琪琪還沒有來得及用。提及這些，賀梅忍不住哭了：“知道這樣就不讓你學畫畫了，把命都送進去了。”

至今爲止，琪琪的遺體還在殯儀館裏保存着，未能入土爲安。“要給閨女討個公道，不然她走得太可憐了。”

案發當天下午，琪琪去上美術課。原本賀梅說好三點準時去接，可午睡醒來後，發現已經過了下課時間，手機上也有好幾通丈夫的未接來電。賀梅與美術老師聯繫後得知，琪琪下課後就已經離開了。美術培訓班距離琪琪家的蔬菜水果店只有700多米，正常情況下，孩子十多分鐘就可以走回家。

路邊的一段監控視頻顯示，琪琪在下午3點20分左右穿過馬路，走進了蔡某家所在的那條街。而那個位置，距離琪琪家的蔬菜水果店不到200米的距離，但她卻就此消失了。

琪琪的父母隨即關掉店鋪，組織親戚和鄰居們一起尋找孩子，並在下午四點多向警方報警，但均沒有收穫。家人擔心琪琪被人販子拐走了，還叫人去車站截堵。

在琪琪消失的這段路上，馬路的南側是茂密的綠化帶，馬路北側居民樓的出入口都在另一邊，只有一戶人家自行開了一扇後門。

琪琪的父親王林在這段路上來來回回尋了很多遍。直到晚上七點多，藉助手電筒的光線，他終於在蔡某家對面的灌木叢裏發現了琪琪的書包。

王林鑽進在灌木叢，在一堆建築垃圾中發現了琪琪。琪琪的身上被壓了兩袋建築垃圾，上衣被扯開，褲子被脫了一半。“當時我就懵了。”王林回憶道，“看到身上有刀傷，還有烏青。”

聞訊趕來的賀梅被鄰居緊緊拉住，不讓她靠近。“當時我就傻了，哭我都不知道怎麼哭。”

幾乎就在同時，蔡某將琪琪父母痛哭的場景拍攝下來，發佈到班級羣裏，通知同學“小孩死了”，“三點鐘失蹤，才找到，就在我家門口對面”，並稱“嚇死我了”。

隨後，蔡某在班級羣裏多次留言，表示“警察辦事這麼草率嗎？把我加入嫌疑名單，我一個小孩懷疑我？”“我把擦過血的紙扔那了”，“我虛歲十四”等等。最後，蔡某還在羣裏“分析”案情，兇手有三種可能，“1、知根知底的人；2、變態狂；3、酒鬼。”

悲痛欲絕的琪琪父母並沒有注意到，從琪琪所在的位置，有血滴斷斷續延伸到了蔡某家門口的臺階上。

十三歲的兇手

當晚11點多，警方認定13歲的蔡某有重大作案嫌疑，隨即將其抓捕歸案。經鑑定，琪琪身中7刀，致命刀傷導致失血過多而亡。作案動機或與性衝動有關，但屍檢未發現琪琪有被性侵的痕跡。

蔡某偶爾會來琪琪家的蔬菜水果店買東西，買幾根蔥、鹽或者一瓶醬油。蔡某和琪琪的哥哥就讀於同一所學校，和琪琪曾上過同一個託管班，但兩家人並沒有太多交集。

琪琪的父母認爲蔡某應該早有預謀。王林回憶，事發當天，蔡某曾前來打聽琪琪的消息。下午兩點多，蔡某問琪琪去哪裏了，“當時我也沒多想。他還問了我兒子在哪。我說去上課了。他就走了。”

下午四點多，王林焦急地四處尋找孩子時，蔡某又前來打聽，問有沒有找到琪琪。

蔡某被鎖定爲本案的兇手後，小區的居民紛紛表示，這個13歲男孩給小區居民帶來的恐慌並不是從這起兇案纔開始的。在琪琪被害前，小區裏曾有多位年輕女性被蔡某尾隨甚至猥褻。

有小區居民告訴記者，蔡某曾因摸女生胸部被對方扇耳光。儘管受害者向警方報案，但因蔡某尚未成年，警方的處理方式是交由其父母嚴加管教。

蔡某的一個親戚曾告訴小區居民，可能就是出於上述原因，家人計劃在去年暑假結束後把蔡某送去少林寺，但最終不知爲何沒有成行。也有居民分析，或許正是因爲此前尾隨成年女性屢屢暴露，蔡某才把目標改爲女童。

記者在小區走訪時意外得知，在琪琪被害的兩週前，蔡某曾尾隨一位和琪琪年齡相仿的女童，並企圖在樓道脫下女孩兒衣服。得知琪琪被殺害的消息後，女孩一家隨即搬離了小區。

但是，對蔡某此前的這些行爲，琪琪的父母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只是聽說有人晚上跟蹤女性。他們沒有想到，對方竟是同小區的孩子，更沒有想到別人家的孩子竟會對自己家的孩子下手。

事發後，蔡某的父母搬離了小區。蔡某的父親在大連當地的海鮮燒烤店做廚師，蔡某的母親則在海鮮市場賣海蔘。事發後，蔡家的海蔘攤位也關閉了。市場裏的攤販介紹，蔡某的母親“人很老實，從來沒有和旁人起過沖突”，話不多，很能幹。孩子偶爾會過來，“看起來很老實，就是個正常的孩子”，“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無罪之“惡”

由於未滿14歲，蔡某雖然被認定爲殺害琪琪的兇手，但是免於刑事處罰，處以三年收容教養。差兩個月就滿十四周歲的蔡某被免於刑罰，對於這個結果，受害者家屬和小區居民都無法接受。

蔡某2006年1月出生，身高已有175釐米，體重140斤。在小區居民看來，蔡某近兩年身高猛增，不論是外形還是心理，他完全不像是一個13歲的孩子。

收容教養三年的處罰與蔡某的惡行完全不對等。有居民擔心，如果達不到良好的懲戒效果，三年之後被放出來，再出事兒怎麼辦？

事實上，在現行法律框架下，收容教養三年已是定格處理。琪琪父母聘請的代理律師田參軍認爲，收容教養如果說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對這個孩子本身是一種傷害，他並沒有得到應有的矯正、挽救和保護；另外一方面，沒有被改造好的孩子再進入社會，對社會也是一種傷害。田參軍律師認爲，只有對蔡某給予合理科學的懲罰措施，纔是對他真正的幫教和保護。

目前，與未成年人相關的兩部法律《未成年人保護法》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正在修訂中。

今年8月8日，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一次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聽取了未成年人犯罪法修訂草案修改情況的彙報，草案二審稿進一步明確專門學校和專門教育的法律定位，修改完善專門學校入學程序，將有關措施納入專門教育並予以改進完善。（除律師外，文中涉及人物均爲化名。）

（看看新聞Knews記者：楚華 劉寬漾 徐瑋 實習編輯：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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