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需要太用力。出生在經濟條件優渥的時代、擁有寬鬆的成長環境和更多元的文化氛圍,他們的20歲擁有更多選擇空間。當實驗精神、玩樂態度和荷爾蒙碰撞,年輕人的創造可能不夠成熟,但狀態足夠吸引人。

作者 | 王亦璇

編輯 | 張一童

《明日之子樂團季》第一期裏,當6位“教師”第一次爲所有學員評分時,“即興”成了出現最多的加試考題。

形式不固定,參與人數也不固定。電吉他手張暘邀請朴樹說出自己當下的感受,然後以此爲靈感彈唱出一小段旋律;閆永強用嗩吶吹奏完自己的表演曲目,老師們讓王江元上臺試試兩個人的合奏;當王江元結束他的“提他”表演,郎朗跳下自己的位置,他把一張紙放在鋼琴的金屬弦上,希望聽到音色的改變。

在這個被節目組特地裝修成教室的小場景裏,學員們得以在一個空間中與彼此及教師團交流互動,不必再獨自一人進行面試般的考覈,也無需穿過長長的走道,走到屬於不同等級的區域,分數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他們簇擁在一起,更像是在享受一場live。熟悉了殘酷的競爭淘汰,和自我“犧牲”式的追夢故事,《明4》的學員們呈現出不太一樣的狀態。

年輕人不需要太用力,他們展現出更鬆弛的參與狀態,更放鬆的音樂態度,以及最重要的,更快樂的舞臺表達。出生在經濟條件優渥的時代、擁有寬鬆的成長環境,他們的20歲擁有更多選擇空間。“支持”代替“反對”更多出現他們的人生中,對於這些年輕人而言,“擁有一樣東西”的反面並不是“放棄另一樣東西”。

他們的音樂追求得到家人的支持,獲得了更好的專業學習機會。《明4》的40名學員都在20歲上下,大多出身科班,他們其中有人來自星海、上音、央音這樣的專業院校,也有人正在伯克利、MI等海外音樂學院進修。

更多元的文化氛圍和更便利的信息渠道下,他們有機會接觸到豐富的音樂類型,多樣的藝術風格,並在對這些內容的汲取中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獨立音樂審美和創作趣味。

王江元喜歡融合音樂,在B站,他能看到所有感興趣的音樂類型,布魯斯、R&B、前衛、說唱、搖滾,甚至桑巴、Flamingo,也包括他一直希望在音樂中得到更好運用的戲腔和國風,“就是玩,把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展現出來”。改編《讓我留在你身邊》時,達西在歌曲的開頭加入了阿波羅號登月時的採樣,因爲“追夢像登月,浪漫又坎坷”。

一些想法不用基於樂曲創作邏輯,來自對樂器本身邊界的探索。“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演奏樂器,或者說一個吉他能不能發出更多類似其他樂器的音色。”對於王江元來說,這包括但不限於提琴弓,筷子,甚至是不同材質的甲片。

不用揹負來自家庭的經濟負擔和成功期待,他們更能享受來自音樂本身的快樂。一次演出後,歌迷們湧入後臺,當朋友們都在享受和歌迷的互動時候,張暘偷偷背上琴,溜回了家。

玩音樂是一件快樂的事,音樂裏的表達也是輕鬆的。楊英格說要做出“讓人不由自主晃起來”的音樂,來節目前,一次在公園散步時,小智錄下了鳥、蟲、魚和風的聲音,這些被他作爲採樣放進了自己的原創曲子裏,他想要一種chill的感覺。

這種放鬆與快樂是新一代人的標籤,深刻表達和沉重情緒還離他們很遠。實驗精神、玩樂態度和荷爾蒙碰撞出屬於年輕人的創造力。

你也可以認爲這是一種限定狀態,這種狀態來源於不成熟。楊潤澤在初舞臺上表演了《Play That Funky Music》,得到了老師們的一致好評,他說“做樂團不爲表達什麼,就是好玩”。但在校內考覈中,由於不會編曲,因爲參與工作過少,身爲團隊F man的他受到了質疑。舞臺上,楊潤澤沒有爲自己辯解,只是開始慢慢學習編曲。選角導演說,在四季《明日之子》節目中,這一次他們爲學員們安排的課程是最多樣的。

不過沒關係,年輕人的表達可能不夠成熟,但是狀態足夠吸引人。01 | 自由

高中二年級,王江元意識到音樂不再只是愛好,他希望能把音樂變成自己的長期職業。在此之前,王江元已經選擇好了自己最喜歡的樂器——指彈吉他。

從小成長在寬鬆融洽的家庭氛圍下,在學習、生活上,父母對王江元一直沒有太多的要求,對他興趣上的很多要求也都儘量滿足。音樂之外,王江元喜歡動漫、喜歡遊戲,他給自己起了“老殺”的外號,來自他最喜歡的動畫角色殺老師,音樂之外的理想工作是職業電競選手。他因而有機會在反覆嘗試中逐漸明確自己最擅長也最喜愛的東西。

相似的成長經歷發生在很多學員身上。同樣出生於2000年,只比王江元小1個月的楊潤澤,說自己是個懂事的小孩,他的青春期過得一帆風順。從學鋼琴到放棄鋼琴改學吉他,再到學唱歌,家裏都沒給過他壓力,爸媽對他的要求只是“做自己喜歡的事”。

最初,王江元對吉他算不上狂熱,除了每週兩次固定去琴房上課,對於“每天半小時”的練習要求,王江元並不能堅持完成,往往只有特別喜歡的曲子纔會特別有興趣去練習,“第一首有這樣感受的歌是《卡農搖滾版》,雖然最後沒有練下來,但是是第一次自己想去學。”

王江元

學了三年電吉他,因爲更想唱歌,王江元轉而學了民謠吉他,興趣也隨着曲子變化,“周杰倫的歌,我就會有很大興趣去彈。”

直到有一天,老師給王江元彈奏了日本指彈大師押尾桑的《Fight》。“徹底改變了我對吉他的認知,幼小的心靈受到了震撼”,指彈改變了他對木吉他的認知,“原來木吉他也可以solo,也可以有很強的技巧。”王江元從此不再有遊移,“要花時間在這件事上。”

上高中後,王江元成爲廣元中學吉他社的社長。開學兩個月後,得到父母支持,他從普通班轉到國際班,也因此有了更多時間練琴,並開始了狂熱的練習。“每天要保證2個小時以上的練習,下課10分鐘都會跑到班級後面練琴。”

廣元四面環山,是個不大的城市,音樂圈子也很小,數得上的也就幾個琴行,當地資源有限,王江元就自己在B站等網站上看視頻、扒譜子,自己練習。

高二那年,王江元開始自己嘗試寫歌,學習音樂製作,在網上發佈了自己的處女座《繁星》,是一首指彈吉他曲。後來,他拉上了同班同學組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支樂隊,來自南非的外教幫了很多忙,還充當了樂隊的鼓手。王江元專門爲樂隊寫了一首歌《Never For Again》,拿着這首歌參加了學校的藝術節。

樂隊表演在學校藝術節拿了一等獎,王江元獲得了來自學校的支持,學校總會找他做一些音樂相關的事情,最後甚至直接拿出了一間排練室作爲他的個人工作室。他把音樂設備全部搬進了這間不大的工作室,每天晚自習開始前的一個半小時,王江元習慣在這個時間到工作室來,“悶”住自己,有時候是寫歌、編曲,有時候只是看看電影,尋找靈感。

他度過了一段“過得很舒服”的時光,也逐漸有了專業從事音樂的想法。外教對他的影響很大,這個私底下被他叫“BOSS”的老師多次找到他,建議他申請海外的音樂學院。“他告訴我你一定要去考,一定能考上。英語差點兒沒關係,focus on your music 最重要。”

高二下學期之後,王江元的重心不斷向音樂偏移,對於他要學音樂這件事,父母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仍舊給予了所能給的一切支持,“他們不理解,但是很愛我。”

2018年,離開生活了18年的四川小城,王江元獨自一人前往美國洛杉磯,入學洛杉磯MI音樂學院,他給自己規劃好了時間,先學兩年吉他,再學一年聲樂。02 | 熱愛

18歲,哈拉木吉第一次去圖瓦,感到新鮮又激動。

這個位於西伯利亞的小國,保留着最純正的蒙古文化,是呼麥藝術的發源地。無垠的草原,質樸的生活,山、水自然地流淌,空氣裏沒有一點屬於工業時代的尾氣,只有青草夾雜着馬糞的味道,“真的很純粹,去了就會知道他們爲什麼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五年前,第一次在現場觀看呼麥表演,哈拉木吉一下就被吸引了。“很帥”、“不可思議”,還在上初中的哈拉木吉被震撼了,他拍了不少現場演出的視頻,一直保留至今。他忍不住張口問家人,“我是不是可以學一下?”

哈拉木吉

家庭薰陶下,從小學習馬頭琴等蒙古族樂器,初中時也曾經在同學的影響下接觸街頭文化,聽嘻哈、電子,滑板刷街。但還從來沒有一樣東西可以激起哈拉木吉這樣濃厚的興趣,初中畢業後,哈拉木吉報考了家鄉的一所學校,在意向一欄寫下了“呼麥”。

學習呼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開始的時候,哈拉木吉很容易着急,很多音色老師和師哥們很輕鬆就能唱出來,他一張嘴卻只有跑調。枯燥、煩惱,他一遍遍練習,和自己的抓狂“打架”。他時常感到嗓子發癢,過度的訓練讓他嗓音變啞,甚至失聲。

漫長的磨礪期經歷了近兩年,從一個準音都唱不出,到逐漸掌握髮音方法。雖然力氣很小,音域也還不夠寬廣,但哈拉木吉逐漸找到感覺,對呼麥的喜愛也越來越深。高二這一年,爲了更好地體會呼麥文化,哈拉木吉第一次前往圖瓦。

“他們的民歌、他們的生活習俗都很有趣。” 哈拉木吉用“觸摸”形容了這趟圖瓦之旅。在那裏,人們的表達方式不是炫技,發音也可能不準,但是他們非常純粹。閉上眼睛,圖瓦人的呼麥裏有山有水、有草原,“這是一種文化,不是流行音樂。”

像是逐漸形成了習慣,在那之後,哈拉木吉常去圖瓦。綠皮火車、草原、鄉間小道,他沉迷於蒙古族的文化,和“呼麥圈”的前後輩們一起玩音樂。2019年的最後一個夜晚,哈拉木吉在圖瓦度過,人們圍成一圈,在歡笑聲、音樂聲中切開蛋糕。蛋糕上用蒙語寫着,“呼麥”。

2018年,從內蒙到北京,哈拉木吉成爲了中央民族大學的一位呼麥專業學生。擁有一門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技藝,21歲的哈拉木吉被冠以了很多不太會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名號,參加《國家寶藏》節目時,哈拉木吉被冠上了“國寶守護人”的稱號。

呼麥對於哈拉木吉的意義並沒有因此變得更沉重,和7年前一樣,對於他而言,呼麥只是一種音色,他對呼麥的喜愛,依舊是因爲這個音色“酷”、“帥”,他試圖把它融合進更多不同風格的音樂中,融合進更多的潮流表達裏

“安利”呼麥幾乎是一種本能,不管你是和他認識已久,還是第一次見面,他都會對你說,“這種音色多帥,大家有興趣都可以試一試。”03 | 快樂

2016年秋天,Rainbow離開北京前往成都,他的心裏沒有悲傷和不捨,反而充滿了新生活即將開始的雀躍。

一年前,他被一家公司簽下,離開老家岐山,來到北京,並在公司的安排下進入北京現代音樂學院學習。

音樂學習之外,公司並沒有像此前說的那樣爲Rainbow安排工作,但他也不太在乎。在學校的日子裏,他認識了新的朋友,也第一次接觸到說唱音樂。他們一起在宿舍聽歌,互相交流音樂。大家偶爾也寫寫原創,寫自己的生活,“今天我們幹了什麼,我們今天開心,今天不開心。”這些歌大多不求發表,只是每人寫上兩三段歌詞,“就是純亂玩。”

2016年暑假,Rainbow和朋友們去成都旅遊,這裏的年輕人泡livehouse,喫喝玩樂,生活很安逸。“留在北京也是玩,去成都也是玩,不如換個更舒服的地方。”他和朋友們先後搬去了成都。

從岐山到北京,又輾轉在成都落腳,漂泊感不屬於Rainbow,他很少爲未來煩惱,享受當下的感受,永遠追求新鮮。決定去成都時,家人因爲擔心他有反對,他解釋說,不想浪費自己,想接觸新的東西。”

這種樂天精神多多少少來自一種遺傳,媽媽影響着他的人生態度。“在她的行業裏,不管幹什麼,感覺都挺順的,也沒有每天只想着工作,喜歡的多,玩的多,很開心。” Rainbow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和媽媽在一起就很開心”。

Rainbow

在成都,他借住在朋友家中,沒有錢、沒有其他熟人。Rainbow清楚自己的處境,又不好意思向家裏要錢。但他後來想了想,好像沒錢也不是一件特別難過的事情。他喜歡順其自然,也擅長自我和解。

Rainbow說不清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他“還沒經歷過着急的事兒”,和前公司解約離開北京沒有着急,剛來成都沒有錢也沒有着急,沒寫出新歌也不會着急。

Rainbow在成都逐漸交到了更多朋友。嘻哈廠牌WHOSTAR通過網絡視頻找到了Rainbow,要和他簽約。加入WHOSTAR不久,Rainbow開始跟隨廠牌一起全國巡演。第一次全國巡演時,WHOSTAR也剛成立不久,來線下看他們的演出的人也不多,但這一點也沒有影響Rainbow的心情。

在廈門,演出只來了四五十名觀衆,但現場特別燥,Rainbow玩得開心,“彈吉他、唱、跳,很快樂。”演出結束後,廈門本地的廠牌接待他們,喫飯遊玩,後來還在海邊拍了MV。之後他們又去了拉薩,在當地的一間livehouse,三四百名觀衆聚集起來,興奮到極點,臺下的觀衆紛紛打開手上的水瓶,向舞臺上灑水。

今年3月,青年文化媒體平臺88rising爲WHOSTAR的成員單獨做了一期節目,Rainbow也在節目裏出鏡。同在成都,馬思唯所在的Higher Brothers順利進入歐美市場,背後有88rising的運作,有人猜測WHOSTAR也會走差不多的路。

Rainbow感受到廠牌的節奏在變快,要做更多歌,要發新專輯,但也僅僅停留在感覺,他隨性地創作、靈感來了再寫歌,“也不太關心WHOSTAR的國際化走到了哪一步”。

“我想上個節目,但沒想太多,就是想來玩一下。”04 | Chill

張暘喜歡音樂,他也喜歡睡懶覺,喜歡上網,喜歡健身,喜歡擼貓,喜歡漫畫,喜歡肥皂劇,在屬於他的小宇宙裏,生活被平均地分成七份,音樂是七分之一。

21歲那年,張暘辦理了休學。上大學之後,他組建了自己的樂隊,常常在長沙當地的livehouse演出,在圈裏有了一些名氣,也開始接到商演的邀請。張暘大學的專業是英語,但他發現自己花在音樂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不僅僅是演出,也包括學習本身,“漸漸發現自己已經融入不進原來的環境,音樂成了我的主業,英語更像我的愛好。”

不想一直是“野路子”,張暘前往北京現代音樂學院進修,家人對他很支持,媽媽甚至現在還會後悔,“爲什麼沒有高中就送我去學藝術”。

但對於張暘來說,這並不是一道單選題,選擇音樂不代表要放棄其他,即使成爲了自己的主業,音樂也只是生活中的“另一件事”,和其他事情是平等的,“如果沒有它們,我也做不出音樂了。”

張暘

14歲開始,張暘看過上千部漫畫。他記憶最深的是這樣一幅場景:兩個女主人公即將畢業,她們知道彼此一定會分開。但兩人都沒有哭。其中一個人搭着另一個人的肩膀說,很高興能參與你人生中的這一段旅程。

張暘喜歡這種“心領神會”的情緒表達,迂迴、婉轉,甚至有點矯情。漫畫給予他音樂靈感,18歲,張暘第一次嘗試音樂創作,從一本關於吸血鬼的漫畫中得到靈感,他寫出了一首叫《銀色子彈》的歌。他也在音樂創作中追求相似的情感表達,“我的每一首創作都有一個共同的點在於節制,不會讓情感色彩過於濃烈,不會讓價值表達過於強烈,總要回拐一點。”

John Mayer是張暘最崇拜的音樂人,他對很多元素的使用時常讓張暘感到在意料之外,但細想又是情理之中。張暘尤其喜歡他在2013年發行的專輯《Paradise Valley》。“天堂村把鄉村的故事融合得很好,裏面有那麼多點絃樂器。”張暘總會去想,John Mayer在創作的時候,聽什麼音樂,受到哪些東西的影響。“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翻翻他的ins,看看他最近的歌單,你也就恍然大悟了。”

John Mayer過着張暘理想中的生活,經濟自由,有着足夠好的物質基礎支撐他的音樂創作。他可以早上打一打X-BOX,出去遛狗,喝點好酒,腕上戴着勞力士。”

“藝術是需要經濟基礎的。想有好的旅遊機會汲取靈感,想有好的音樂設備,去現場聽好的音樂,都需要一定經濟能力的支撐。”張暘追求更好的生活質感,認爲這是創作自由的前提,“如果我能和他過上一樣的生活,可能很多問題會迎刃而解。”

追求更好的收入,更舒適的生活,但這樣的追求也“點到爲止”,至少在音樂上是這樣的。他對受到關注也沒有那麼強的慾望,在乎音樂本身帶來的快樂,“做幕後也挺好,我也可以做音樂,可以幫助別人做音樂,就很爽。”

儘管北京意味着更多的機會,但張暘在考慮在合適的契機回到生活成本更低,也更安逸的長沙,“我心目中的成就在於我多對得起自己,而不是我的年收入超過了百分之多少的人,舒舒服服地生活更重要。”05 | 重返

從迷笛音樂學院畢業後,小智很快進入了北京的音樂圈子。在不同的樂隊串場,去各地跑演出,能力得到認可,小智也認識了一些職業音樂人、音樂總監或者藝人。但他卻沒有獲得想象中的成就感,反而覺得離自己的理想狀態越來越遠,一種不同於學校裏的陌生感拉扯着他。

大學畢業後,同學們不是選擇繼續讀研深造,就是進入社會開始工作,小智也在考慮自己接下來的路,之前一起玩樂隊的朋友找到小智,問他想不想一起去北京,繼續做音樂。

“我們之前一直一起創作,一起玩,都很快樂,我當時想延續這種快樂。”覺得自己的貝斯技能還不夠厲害,小智想到了去音樂學院進修學習。臨走前,他才告訴父母,他打算去迷笛音樂學校繼續學習貝斯。

水果星球:張暘(左)、楊潤澤(中)、小智(右)

迷笛是小智的“烏托邦”,在那裏,他真正愛上音樂,也愛上貝斯,“大學時候玩樂隊是耍酷,要燥,早已經過了那個狀態。”

一幫20歲上下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不同於四年制的普通大學,由迷笛音樂節開辦的音樂學校生源畫像清晰,“來這兒的人都是真正想學音樂上的東西的。”在迷笛的時候,小智經常半夜還能聽到練琴的聲音,“這是我最佩服同學們的一點,他們都是真正熱愛的。”

學校會邀請外教或者樂團來迷笛上大師課。嘉賓表演結束後,同學們常常拿着樂器,一起上臺交流。小智的性格比較內斂,“但只有演出的時候,我感覺自然了。貝斯就像是一種介質,幫我打開話匣。”

結束在迷笛的學習,小智開始作爲職業樂手活動。學音樂起步晚,小智想更好地做音樂。離開學校,他沒去音樂人扎堆的通州安家,而是去了45公里開外的天通苑。“想一個人好好練練琴,不去混(圈)。”

去年秋天,他參加了網易雲音樂舉辦的“新聲音量”,發表了自己的第一首原創作品,歌詞裏寫道“吵吵鬧鬧形形色色不值得,拋開煩惱簡單快樂”。今年過年,小智回到了西安。他閉關好幾個月,除了偶爾創作,其他時間都用來瘋狂練琴,手上起滿血泡。

他越來越強烈地想回到曾經的狀態,找回在學校裏,在寢室裏、操場邊彈琴的感覺。06 | 集合

去年年底,《明日之子》第四季最終定下將以樂團爲方向,選角團隊迅速調整了工作方向。在此之前,以SOLO歌手爲方向,選角團隊已經進行了3個月的地面海搜,見了兩三千人,但讓他們滿意的並不多。“很難有新意,經紀公司的人,其他節目裏消化過一輪的人。”

新秀選拔井噴的第3年,近10檔節目輪番播出後,想選出有新鮮氣質的人越來越難,樂團提供了一個新的方向。

選角團隊開始通過各種渠道找人,樂團成員需要一定的音樂技能,學校成爲選角團隊最先考慮的地方。去年冬天,楊潤澤接受了節目組的邀請,成爲第一批參與北京線下面試的200人之一。和他一起參與面試的還有哈拉木吉和鼓手謝淵宇。

性格溫和,在節目組和學員裏都被稱作“謝老師”,還在浙江音樂學院讀書的謝淵宇在面試現場出現時貌不驚人,但“他在樂器上會發瘋的。”選角團隊形容這次見面“超燃”,“他也是個特別有態度的小孩,他打完鼓,大家都信服了。”

這一次見面給了節目組很多信心,也逐漸找到了感覺,團隊也見到了很多有個性的人,其中也有一些年齡更大的音樂人,甚至是圈子裏有名的製作人,但最終他們還是希望能夠整體呈現“高校”面貌,呈現更有少年感的一面。

“燃、單純、新、素。”選角團隊說,“他們的表達很真實,就像你鄰家的弟弟,但是一拿起樂器就會發光。”

閆永強

春節後,選角團隊在網上看到了閆永強用嗩吶吹奏《火影忍者》主題曲《青鳥》的視頻,這是他爲上音招生拍攝的一個視頻,初中開始學習嗩吶,2019年,他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上海音樂學院。“他很早就開始玩這些,用嗩吶吹流行音樂,吹電音,這不是節目組要求的。”

鞠翼銘已經參加過很多架子鼓比賽,並拿到很多獎項。18歲的他個頭不低,有1米93那麼高。但當他拿起鼓棒,在臺上敲起《創造101》,自然流露出的笑容正是選角團隊要找的狀態。

4月,疫情狀況好轉,節目組在長沙舉行了第二次線下見面,其中來得很多人是他們在線上各個平臺淘來的。張嘉元走進面試房間,5句話就逗笑了所有人。這個東北男孩在營口上高中,玩指彈吉他。他在抖音上發了4條視頻,有6萬多粉絲。最初,張嘉元的顏值吸引到了選角團隊,但讓大家沒想到的是,他一張嘴,“土憨憨”的感覺就來了。說話無拘無束,選角導演說,這種天然的感覺“挺可愛的”。

王江元也是在抖音私信裏接到選角團隊的邀請的,他的賬號“老殺音樂”在抖音有超過10萬粉絲,除了指彈,他還持續更新着一個古詩詞改編系列。張暘來自合作團隊的推薦,《明4》在選角時追求“少年感”,但並不會在年齡和經歷上做出特別規定,成熟樂手一樣會入選。

“只要我們能在他們身上看到少年感,我們就會要。”節目正式錄製前,胡宇桐和導演組先後見了5次,每次都帶着自己的鼓,都要重新拼一次。他拼裝的速度越來越快,從最初的3、4個小時,到最後只要拼1、2個小時,“他真的很認真,而且每次都有新花樣加進來,一直在成長。”

音樂技能也不是最重要的。被老師批評小號是“少年宮”水平的泰樂因爲快樂的狀態進入最終名單。節目組在年前其實已經見過李睿洋,他的爵士鼓水平很一般,他們給他佈置作業,讓他回去好好練鼓。“他真的每天都在練習,練7、8個小時,4月再見他,進步真的很大,我們就說這個小孩我們要了,因爲他的認真。”

選角團隊接受這種不成熟,“狀態”是比“態度”更重要的一件事,“他們無懼無畏的狀態會感染你,他們對音樂的理解、學習,對藝術文化的接受,都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的,生活就是這樣,音樂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6月初,無錫,《明4》第一次正式錄製,男孩們走進節目組搭建的教室,王江元抱着吉他,握緊了手中的弓,下一個輪到他上場了。

©三聲原創內容 轉載請聯繫授權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