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紅利時代結束，市場零和博弈，騰訊“半條命交給合作伙伴”的策略出現明顯轉向，開始尋求對關鍵的“騰訊系”公司更強的控制，鬥魚與虎牙的合併是最新一例。

文丨陶輝東

來源丨投中網

“一場遲來的合併。”騰訊推動鬥魚與虎牙合併的消息傳出後，一位投資人在朋友圈如此點評。

2020年8月10日晚，鬥魚、虎牙先後公告，宣佈收到騰訊關於鬥魚與虎牙戰略合併的初步無約束力提案。同時歡聚時代也宣佈，將向騰訊轉讓30000000股虎牙B類普通股，總價爲8.10億美元現金。

鬥魚與虎牙是直播大戰最後的勝者。曾經的幾個主要玩家，王思聰的熊貓直播早已倒閉，港股上市的映客，因爲活躍用戶等各項核心指標持續下滑，股價一跌再跌，市值目前僅剩20多億港元。作爲大浪淘沙之後的一二名，又共同擁有騰訊這個大股東，鬥魚和虎牙的合併至少已經傳了兩年多時間。

但官宣之後，資本市場的反應卻很矛盾。美股週一開盤，先是雙雙高開，鬥魚開漲 4.44%，虎牙開漲 3.11%。但隨後又大跳水，截止收盤，鬥魚跌8.51%，虎牙跌 9.83%。

直播流量已見頂 老大、老二存量搏殺

兩家公司此前發佈的2020年一季報，都把關注的重點放在了付費用戶、移動用戶等指標上，並拿出了不錯的數據。2020年第一季度，鬥魚的移動MAU平均數從5660萬，同比增長15.3%；平均付費用戶數760萬，同比增長26.2%。虎牙移動端MAU平均數7470萬，同比增長38.6%；付費用戶數610萬，同比增長12.9%。

但把目光轉向其他數據，不難看出直播賽道天花板將至的信號已經清晰可見。鬥魚一季度平均MAU爲1.581億，與2019年同期的1.592億相比有所下滑。虎牙一季度總收入24.12億元人民幣，環比萎縮了2.3%，這是虎牙首次出現單季收入環比下滑。

雖然早期的鬥魚和虎牙一個更偏向遊戲，一個更偏向秀場，但兩家的競爭越來越同質化也是不爭的事實。更重要的是，兩家各項核心指標都相差無幾，難分勝負。2020年一季度數據爲例。收入方面，鬥魚直播業務的收入爲21.13億元；虎牙爲22.75億元。用戶數方面，鬥魚平均MAU爲1.581億，虎牙則爲1.51億。

整個直播市場，已經基本上被虎牙和鬥魚“雙雄”瓜分完畢，兩者市場份額之和接近80%。Mob研究院數據顯示，自2019年之後，包括遊戲直播和娛樂直播的整個泛娛樂直播，整體用戶規模已經不再增長，基本維持在1.6億的量級。直播賽道正式進入存量競爭階段。

騰訊收網

在一個存量市場上，老大和老二的繼續競爭下去已經沒有意義，按互聯網的標準劇本，接下來只有合併一條路可走。更何況，鬥魚和虎牙還有共同的大股東騰訊。

直播是遊戲生態鏈條上的關鍵一環，遊戲直播KOL的號召力，在遊戲宣發，提升玩家活躍度，拉長遊戲生命週期方面，效果遠勝其他流量渠道。因此，直播是騰訊的必爭之地。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騰訊不僅親自下場推出企鵝電競，對冒尖的直播平臺也是見一個投一個。早在2016年，騰訊就出手領投了鬥魚B輪融資，此後又在C輪繼續加碼、E輪完成獨投。2018年，騰訊又投資了虎牙。在2018年3月8日，騰訊更是創下了一日內同時以4.616億美元投資虎牙、6.3億美元投資鬥魚的紀錄。

目前騰訊位列鬥魚第一大股東，持有38%股份以及等比例的投票權。同時，騰訊持有虎牙36.9%的股權，並擁有50.9%的總投票權。

經過長達5年的精心佈局，以及數十億美元的重金投入，騰訊達成了預想的目標，如願讓整個直播賽道盡是騰訊的天下。按週一收盤後的股價，虎牙市值52.77億美元，鬥魚市值44.35億美元。意味着兩家合併之後，一家市值超過100億美元的新直播平臺將誕生。雖然合併方案還未定，但歡聚集團持有虎牙的股份不到18%，鬥魚創始人陳少傑在鬥魚的持股則不到15%，以騰訊在兩家公司的持股比例，這家新百億美金的公司必定是由騰訊控股。

但騰訊得到的這一個“百億美元寶貝”，早已不復當年模樣。互聯網的競爭沒有邊界，直播戰爭並沒有隨之結束。直播的“前浪”鬥魚和虎牙，正在面臨“後浪”的嚴峻挑戰。

騰訊的下半場戰事

從騰訊的角度而言，在當下的節骨眼上，已不能再任由鬥魚和虎牙內耗下去了。

2019年底，擁有兩千萬粉絲的“鬥魚一姐”馮提莫被B站挖走。在上市前，B站第一大收入來源還是少數幾款遊戲發行。上市之後，B站很快發力直播。坐擁有大量遊戲相關視頻內容和優秀UP主，B站做直播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2019年，B站直播和增值服務業務收入增長183%，達5.7億元，其中主要來自電競直播。對B站來說，進軍遊戲直播是戰略級的動作，豪擲8億元拿下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中國區三年獨家直播權就是明證。

另一個攪局者是快手。在2020年8月1日的Chinajoy2020全球電競大會上，快手遊戲副總裁唐宇煜爆出了一組數據：快手遊戲直播截至2020年5月底的月活用戶已超2.2億，遊戲短視頻月活用戶突破3億。也就是說，僅看用戶數，快手已經把鬥魚和虎牙給一手單挑了。

如果說鬥魚和虎牙是騰訊的“親兒子”，B站和快手背後都有騰訊的投資，則可以歸爲“乾兒子”，那麼“外敵”抖音入侵遊戲直播，就是騰訊的心腹大患了。憑藉字節系的巨大流量池，字節跳動的野心極大，試圖喫穿遊戲直播、遊戲發行、遊戲運營、遊戲製作整條產業鏈，這是騰訊的大本營。從2018年起，字節跳動開始了在遊戲領域的佈局。2019年6月，字節跳動成立“綠洲計劃”，開始自研重度遊戲。2020年3月6日，字節跳動拿下第一個遊戲版號《戰鬥少女跑酷》。

騰訊對字節跳動的忌憚是顯而易見的。2019年5月騰訊以侵犯著作權爲由，起訴抖音要求停止直播《王者榮耀》遊戲內容就是一例。

這種局面下，騰訊勢必要整合己方陣營一致對外。騰訊曾經奉行“半條命交給合作伙伴”的開放戰略，投資卻不控股，或雖控股但不插手。而隨着互聯網流量紅利時代結束，市場進入更殘酷的零和博弈，騰訊的策略出現了明顯轉向，開始尋求對部分關鍵的“騰訊系”公司更強的控制，4月份的閱文事件就是一個明顯標誌。7月27日，騰訊又對搜狗發起要約收購；鬥魚與虎牙的合併則是最新一例。據鈦媒體報道，在合併前，騰訊互娛事業羣（IEG）內早已成立了類似“直播中臺”的組織，用來統籌二者。直播下半場戰事，或許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