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很快,上海、南京沦陷,继而日军溯江西上,攻陷安徽沿江重镇安庆后,武汉会战已迫在眉睫。

1938年9月初,第5战区代理司令长官白崇禧急调张自忠率第59军开赴河南省东南部的潢川布防,令其死守潢川至9月18日,以掩护友邻部队在潢川附近的信阳、武胜关等地集结。

张自忠奉命率59军进入潢川,59军所辖38师驻防在潢川城西二十里铺。

本文题目中所说的“普通一兵”郭荣昌就在38师当兵。

郭荣昌,河南省驻马店市泌阳县人,1917年出生。1938年6月的一天,郭荣昌到潢川城北给当教师的父亲送衣裳。路过县政府门前时,便停下脚步羡慕地朝县政府大门看新鲜。恰在这时,一位军官走了出来。

那位军官一眼瞅见人高马大的郭荣昌,便走近前来,笑着问:“小伙子想不想当兵呀?” 郭荣昌不假思索地回道:“想!”那军官就朝他胸口捶了一拳说:“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卫士了。”

郭荣昌穿上军装后,才知道这位军官就是张自忠59军38师师长黄维刚。

这年郭荣昌21岁。让这个年轻人没想到的是,他当兵不到三个月,就在潢川与日军血战了。

黄川战役打响后,因火线吃紧,郭荣昌从黄维刚师长身边下到连队。日本人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掩护下轮番向中国部队攻击,士兵们穿着短裤,端着插上刺刀的长枪与日军血战。

围攻潢川外围受阻后,日军便开始向中国部队施放毒瓦斯。在浓烈的黄色烟雾下,中国军人纷纷倒下,未倒下的用手绢或撕下身上的衣服捂住口鼻继续战斗。

180师师长刘振两三次中毒昏迷。像郭荣昌这样的一线士兵,受到毒气侵袭的不知多少,郭荣昌的眼睛从此出现了问题,以后越来越严重。可见日本人的毒气有多厉害。

战至9月17日中午,日军攻进潢川城,张自忠军长亲率将士与日军展开白刃战。就这样一直激战至19日凌晨,张自忠才率部从潢川西南方向突出重围,完成了白崇禧让他坚守潢川到18日的阻敌任务。

是年10月,59军余部撤回鄂西,张自忠升任第33集团军总司令兼任第5战区右翼兵团总司令。

1940年5月,日军集结重兵向宜昌发动进攻,张自忠率部参加宜枣会战。5月7日,张自忠亲率总部手枪营和所属74师的两个团,从宜城东渡襄河,在江河湖网中,与数以万计的日军血战。战至5月16日,张自忠所部被日寇围困在宜城南瓜店的杏儿山、缸子口一带。这个时候,张将军身边将士已所剩无几,仍继续与日军血拼。

是日下午4时许,日军向张自忠将军包围而来。日军第四分队一等兵藤冈,端着刺刀向从血泊中猛地站起、身躯高大的张自忠将军冲来。张将军紧盯藤冈,未曾眨眼。藤冈冲到张自忠将军面前三米不到时,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这时,张将军的背后响起了枪声,日军第三中队长堂野射出了一颗罪恶的子弹,命中了张自忠将军的头部。

听到枪声,藤冈回过神来,举起刺刀,向仍站着的张将军高大身躯猛地扎去。

战斗结束后,日军现场指挥官命将张自忠将军遗体用担架抬往战场以北20余里的陈家集,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用酒精把张自忠将军的遗体擦洗干净,又从附近木匠铺赶制一口棺材,将张自忠遗体收殓入棺,浅葬于附近陈家祠堂后面的土坡上,并置墓碑。

张自忠殉国的第二日晚上,与日军激战了一天的38师师长黄维刚决心誓死抢回张自忠将军遗体,他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已是排长的郭荣昌参加了这支敢死队。当晚黄师长趁着夜幕,穿着裤衩,光着膀子和脚丫,端着轻机枪,率领敢死队顶着鬼子的炮弹朝前冲,几进几出南瓜店,终于抢回了张军长的遗体。

据说,张将军遗体如果不被抢回,日军很快就会运往武汉。

此后,浑身是伤,眼睛红肿的郭荣昌离开部队,回后方治伤。

郭荣昌一直挂记着的师长黄维刚,因长期得不到休息,积劳成疾,于1943年8月3日病逝于湖北南漳,时年46岁。

1944年春,郭荣昌再次入伍到国民党新八军,任特务连长。郭荣昌这次当兵入伍,是经其中共地下党员的姑父介绍的。入伍后不久,郭荣昌就秘密加入了中共。

1945年10月30日,国民党第11战区副司令长官高树勋率新八军及河北民军万余人战场起义,郭荣昌是其中一员。

1949年初,郭荣昌回到了家乡。县武装大队抽调他参加了泌阳县的两次剿匪战斗。其后,组织上要求郭荣昌留在县大队当指导员,郭荣昌因眼睛越来越模糊,不愿留在县里。到了年底,郭荣昌就双目失明了,但心里一直萦绕着张自忠、黄维刚两位上司。

时光荏苒,到了21世纪的2009年,郭荣昌终于与张将军的女儿张廉云取得了联系,并通过张廉云,又与张自忠将军当年的贴身卫士、护士长等的后人联系上。

长寿的郭荣昌双目失明后,一直住在泌阳老家。几十年来,直到90多岁,郭荣昌仍天天念叨着张军长、黄师长。

张自忠上将、黄维刚中将,这两位抗战老上司的音容笑貌,已深深融入到这位老人的血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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